從去年臘月到第二年的仲夏,文善開始因為這些年一成不變枯燥無味的人生有了難以祛除的煩惱和痛苦。其實在她嫁給建龍開始的人生,煩惱痛苦好像從來沒有撇下過她,隻是在這段時間裏她的煩惱周期顯得異常頻繁,她的痛苦隨著頻繁的煩惱侵占越發的強烈。
但不論是在小區裏居住的還是在她出生長大的小鎮上,凡是認識她的人都以為她是幸運的幸福的女人。
而文善非常清楚她的幸福隻是一種假設,太確切的形容了,她的幸福是自己假設出來的一種幻影,是半夜驚醒腦海裏閃現的一個念頭,是邁著從容的步子在人人樂超市挑選自己喜歡的商品的時給別人的一種印象。
她——文善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偽幸福家庭主婦。
如果屬於自己的幸福可以是一種假設,那麼屬於自己的煩惱痛苦也可能是一種假設。
以上是這天淩晨三點二十分的時候,占住文善腦海的字句,她睜大一雙不算漂亮的眼睛盯著天花板,自以為這兩句話非常經典,立馬起床,打開電腦把剛剛深入腦海的字句打進自己的文檔裏,接著繼續打上能夠和兩句經典句子鏈接起來的一段文字。
如果每一個人學會讓幸福和痛苦當成一種假設,那麼,世間男女是不是已經成為不食人間煙火的聖男聖女。幸福和痛苦都有可能假設的話,那麼,假設她沒有胡亂編寫小說《摩爾男人》?假設她沒有生下兔唇女兒?假設她沒有嫁給丈夫建龍?她的人生又會是怎樣的人生?
真是值得去幻想去期待的世界。
文善和這座城市的家庭主婦相似的地方就是每天和柴米油鹽醬醋茶為伍,不同的是其他家庭主婦大半人生會在麻將室,舞廳、美容院、時裝店、茶樓找到生活的樂趣,想方設法讓單調、枯燥無味的主婦生活變得豐富多彩起來。而文善的家庭主婦職業要比其他家庭主婦的更加簡單、枯燥、單調得像一杯無色無味的白開水,像一陣摸不著抓不住的夏日涼風。文善雖然沒有打麻將的習慣,沒有上舞廳的機會,沒有朋友約去茶樓喝茶的人緣;因為喜歡素麵朝天,也就省去專賣店買化妝品,上美容院護膚的機緣。她的愛好是泡上一杯花茶坐在自家陽台上看看藍天白雲、欣賞欣賞綠樹成蔭的街道;或者閱讀一本自己喜歡的小說。而她多半的時間是在電腦前構思撰寫小說屬於自己的小說。她和所有喜歡上網消磨時間的家庭主婦一樣,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天地,那就是她的個人主頁。她每天除了白天三頓飯在廚房裏,一個禮拜打掃兩次室內到陽台的每個角落不過百平米的空間的衛生,每周禮拜五下午到超市或者便利店買上一堆女兒愛吃的零食和丈夫必備的煙酒;每天上午十點去附近的菜市場轉悠的時候把建龍和自己換下的髒衣服放進全自動洗衣機;晚上寢在臥房裏,其他時間都在書房裏度過,她的主要生活樂趣就是更新個人主頁,即使沒有一個網友來她的個人空間捧場湊熱鬧,她每天依舊樂此不疲到空間更新自己的心情,更新胡亂編寫的小說章節。
喜歡沒有歌詞的純音樂《最後一夜》和《永遠的回憶》。
文善個人主頁上的個性簽名是上麵的這段文字,其實,從文善的少女時代開始,就沒有發生過浪漫的相遇,沒有過浪漫的最後一夜,也沒有什麼永遠的回憶。如此一來,她的個性簽名似乎暗藏著引誘男人的嫌疑。跟所有沉迷於網絡的女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昵稱,文善也不例外,她在網上的昵稱叫蒲公英。這昵稱源於她從小就喜歡蒲公英,她喜歡蒲公英的飄逸,喜歡蒲公英雖然弱小但給人類的貢獻強大的傳說,後來在網上她又知道了關於蒲公英的另外一段美麗的傳說後,讓她有了一個決定,她要讓蒲公英成為她在網絡世界裏一輩子擁有的名字,像公民身份證上的名字一樣。
“傳說每棵蒲公英的種子裏都藏著一個願望精靈,他們得到了大地的賜予,背負著讓許願人得到幸福的使命來到人間,不記尊貴的身份,甘心做一棵平凡且不被人注意的蒲公英,倔強的等待著許願人的到來,直到被許願人賦予希望,吹散,重新落入土中,將人的願望種下,當它長成新蒲公英時,許願人的願望就實現了,蒲公英會繼續等待另外的人來許願。”
文善喜歡這段有關蒲公英的傳說,就把這段描述蒲公英的文字複製粘貼過來。
文善隻是一個毫不起眼名不見經傳的喜歡隨性敲打鍵盤隨意撰寫小說的家庭主婦。事實上,她的心裏清楚自己的生命價值永遠超越不了一株小小的蒲公英,尤其在丈夫建龍的眼裏,她的人生簡直無價值可言。不過,如今的文善卻是小區裏頗有名氣的一個女人,她的名氣不是她的身材有多火辣性感、她的臉蛋有多漂亮、她的家世有多顯赫富有。而是源於她為丈夫生下的是一個兔唇女兒,更讓人樂此不疲傳送的佳話是雖然文善生下的是兔唇女兒,十多年來,她的有著公職又一表人才的丈夫建龍一如既往守護著這個家,守護著其貌不揚的她和他們的兔唇女兒,毋容置疑,文善也就順理成章成為小區裏主婦們公認的最幸福的家庭主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