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奶奶最後還是出去了。
三爺拉著我的手,笑的有些淒涼。他說,翠翠老叫你大孫子,其實我早就想這樣叫你了,不過,現在我還是喊你徒弟吧。
“我是活不了多久了,可這剃頭的本事,我是真不忍心就這樣帶走了。好徒弟,看在三爺救過你兩次的份上,你就聽三爺這一回,幫三爺完成這個遺願,好不好?”
我說,三爺,你人還沒死呢,說遺願,不吉利。
三爺無所謂的笑了笑,說,做我們這一行的,有禁忌,也百無禁忌,三爺沒那麼多講究,更何況,我可不就是馬上就要死了嗎?
我沒忍住,哭了。
三爺用他粗糙的手給我擦了擦眼淚,說,傻孩子,別哭,人各有命,你既然能被救活,那就有該活著的理由。以後,你可以不在這裏,可不管你在哪兒,我還是希望你能把我的手藝傳承下去。
我點了點頭,事到如今,我心裏清楚,不能再拒絕了,就算幾百個願意,就算心裏還是有所排斥,可三爺的命現在在我身上,無論如何,我都應該替三爺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三爺的心願終於了了,咧嘴笑了笑,就閉上了眼睛。
我沒哭,也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的震驚,我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出門,看到奶奶就守在門口,問我三爺怎麼樣了。
我說,走了。然後,就聽到了奶奶撕心裂肺的哭聲。
我總覺得,像奶奶這樣的大家閨秀,恐怕我爺爺死的時候,她都不能這樣不顧形象的哭。
可是三爺不一樣,三爺對我們家的恩情,準確的來說,是對我的恩情,比天還高。
不過,奶奶哭了沒多久,外麵就響起了敲門聲,是個老頭兒的聲音,他說,老賀家的,你哭什麼?是你大孫子醒了嘛?要是人醒了,你就交出來,我們保證不為難你!
接下來,就是無數應和的聲音,看來,我身上背的這十幾條人命,是時候該還了。
奶奶一邊抽泣,一邊強忍著不想再哭,就像個被嚇著了的孩子一樣。
她一下子沒了主見,問我咋辦。
我把奶奶向後一推,說一切有我呢。正想去開門,卻又覺得不行,三爺說,那厲鬼跑了,也就是說,他還有再回來的可能。
我不能讓這髒東西再回來禍害人了。
所以,我現在還不能去償命,我得先把這個麻煩解決了才行。
或許是見裏麵太久沒有動靜,門口傳來了撞門的聲音,一下,兩下,很快,那根脆弱的門栓就不行了。
奶奶一溜小跑著衝過去,一隻手向後擺,讓我趕緊回屋,裝暈。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奶奶已經跑到了門口,沒辦法,如果事情一定要這樣發展,那我根本就無法阻止。
我隻好偷偷地躲進了房間。
奶奶打開大門,整個人就被人群給推倒了。
村長也在,趕緊過來把奶奶扶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問她,翠翠,沒事吧,你哭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