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不記得自己出生在哪裏,經曆過些什麼事情。他隻知道,打自己記事開始,似乎便是在這個叫做歸葉院的地方度過的。
這名義上是一間孤兒院,可實際上隻是一棟設施破舊,空間又極其有限的小房子。可是零卻沒有抱怨什麼,或者說他也沒理由抱怨。畢竟他從記事開始便生活在這裏,出了這個大門,他可能連怎麼繼續生活下去都不知道。
可是這裏的生活也並不容易,想要在這裏吃飽睡暖,卻也是需要去爭取的。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孩子們,總共有三十五個,而不論是床鋪還是食物,都隻夠十個人而已。想要吃得飽,睡得暖,就要擠進前十。否則,就隻能餓著肚子睡在潮濕陰暗的走廊上了。
這種競爭涉及到了很多層麵,有理論知識,也有實際操作。但是這些東西大抵與槍械和人體構造等有關……零其實也不知道學的那些東西有什麼用,他隻知道,唯有掌握了這些東西,他才有希望擠進前十,他才不會被餓死凍死。
說到餓死凍死,這倒真的不是誇張的說辭。以這種排名製來說,基本是沒有誰可以一直獨占前十的名額的,但是卻是會有人一次也進不了前十。到了最後,那些始終擠不進排名的孩子,隻能活活被餓死……
零還記得,曾有一次從陰暗的走廊裏醒來,身邊的一個孩子因為一直沒有吃到飯而僵死在了身邊。他也同樣記得有些孩子最後餓的急眼了,出手去搶別人的食物而大打出手,甚至通過啃食自己的胳膊以充饑的情況。
這些惡心而恐怖的場景,伴隨著零的童年回憶。到了後來,他竟然已是習以為常了。按照他所知不多的成語裏,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遠處,孤兒院的幾名工作人員熟練地卷起一具冰冷的屍體,不知道要抬到哪裏去處理。零輕輕搖曳著秋千,用修長的指甲在秋千的木板上劃下了一道痕跡……加上前麵那些痕跡,總共二十二條。
“還剩十三人了。”秋千上,一個年齡與零相仿的女孩靜靜看著遠方,嘴角卻是一抹苦笑。她有一頭烏黑的長發,竟然已經拖到了臀部。可能是由於營養不良,她那原本應當秀麗的長發顯得有些黯然。清秀靚麗的臉頰,削瘦而蒼白,給人一股病態的美。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偏大,顯得鬆鬆垮垮的,有半個肩膀是露在外麵的。
“不知道哪天,被卷起的人就是我了……”女孩說著說著,嘴唇微微顫抖著,眼淚已是滴答滴答滴落了下來。
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按在了女孩的頭上,似是安慰地撫摸著她的腦袋。
“別傻了,有我在,就不會讓你死。”零的聲音清冷,但卻是無比地肯定。
女孩用指尖挑去了眼角的淚珠,對著眼前這個男孩甜甜一笑。在這一刻,零眼神裏的冷漠都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同樣溫柔的笑意。
女孩和零是在琴房認識的,當時她在彈鋼琴。破舊的老鋼琴,在她手指神奇的撥動下,動人旋律縈繞在耳邊無法散去。似乎仿佛有種魔力,輕撫著零的心靈……在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屋簷下,零的精神無時不刻地緊繃著。可是在此刻,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和舒適。
之後,兩人便相識成了朋友。正是兩小無猜的年齡,固然不會有那麼多複雜的想法。他們隻知道,在這樣一個很殘酷的地方,彼此找到了一個心靈的依托。
從此以後,便是有零一口飯,就絕對有女孩一口菜。可也不全然是這樣,畢竟能活到今天,女孩也是有一定實力底蘊的。所以有時候,是女孩包養零。哦對了,女孩的名字,叫做冰月。
“現在開始宣布今日前十名學員……”
不出意外,兩人皆是榜上有名。
“看來晚飯不用愁了。”零淡淡一笑,可是旋即表情便嚴肅了起來。“在這等我。”
零冷冷地丟下了這一句話,便徑直向庭院的那一頭走去。而那邊,此刻正有三人向這邊走來,領頭的那個,更是虎背熊腰,足足比零高了一個頭。看他們來者不善的樣子,冰月頓時有些緊張了。但是零交代了要她在這裏等他,所以她也沒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