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骸骨,血流成河。
多年前的那一場王位更迭之戰,幾乎上萬人喪命,其中包括葉氏和趙氏的子孫。
葉王宮中,無數內侍和婢女倒在血泊之中,他們的手裏,都或多或少地緊握著金銀珠寶。在葉氏滅亡的最後一刻,他們並不是為了國家而死,而是為了這一點錢財,斃命於敵人的刀劍下。
一處宮殿中,是唯一沒有被鮮血染紅的地方。這座殿宇坐落在葉王宮中一個偏僻的角落,已經長滿了雜草,顯然是很久都無人踏足了。
這樣的地方,也難怪趙氏的人沒有在意。
一座荒涼的宮殿,又有什麼利益是可以得到的呢?
王位向來是由鮮血染紅的,可是在鮮血之下,竟難得的有這樣一方淨土。
趙氏在葉王宮屠戮葉氏子孫三天三夜,幾乎葉王宮所有人都已經喪命。一時間,這座曾經華麗的宮殿變得破敗不堪。如果有高人經過,會發現此處無數遊魂在哭泣。
然而,就是這樣一座葉王宮中荒涼的殿宇,竟然煥發了新的生機。
三天三夜。
殿宇外的梔子花開了三天三夜,這三天內,它們日日盛開,不曾凋零。但就在第三天,它們卻一同枯萎,零落。
沒有人注意到這裏的異象。葉氏已經被滅門,趙氏又在忙著籌備登基大典,誰有時間來注意這小小的一座殿宇呢?
殿外的牌匾已經看不清字跡,窗戶被釘得死死的,透不進半點光。
一天夜裏,窗戶上的木條突然被什麼人掰斷了,一隻手探了出來。
那是一隻孩子的手,如同新生的蓮藕一樣白皙。
或者說,是常年看不見光的蒼白。
那隻手又掰斷了其他木條,月光透進來,照著他慘敗的臉。
“母妃……”他迷迷糊糊地說著,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木窗上的木條已經近十年,所以,他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又掰斷了幾根。麵前露出一個隻容一人大小的洞,他勉強從其中鑽了出來,瘦骨嶙峋的身體像是一隻小獸,甚至比小獸還要瘦弱。
他的麵前,沒有光明,隻有一片黑暗。
若不是趙氏攻入葉王宮,恐怕他還會被關在這裏,被看守著,被折磨著,直到死去。
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看守他的士卒總是帶著酒氣,毫不留情地鞭打他,笑嘻嘻地聊起他的母妃,眸光中毫不掩飾熾熱的神色。
——你的母妃,那可真是一個絕無僅有的美人啊,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葉王的血脈,哈哈哈。
他討厭,討厭別人用那樣的眼光聊起他的母妃。
現在,他逃出來了,他應該高興才是,可是,麵前的是什麼?
殘骸,鮮血,屍骨。
毫不掩飾戰亂的痕跡,他跑出去多遠,就能看到多遠的“血路”。
相比之下,他曾經視為囚籠的那座殿宇,顯得不染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