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便隻是前世罷了。”滄溟竟然沒有反駁,“無論如何,也並非是同一人。”
“說說而已。”他麵容上笑意不變,隻是難掩眼中的落寞。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她的語氣中有一絲淩厲一閃而過,隱藏在表麵的漫不經心之下。
裴戍怔了一下,看著周圍的景色,突然皺起了眉。
“現在似乎有一件更加棘手的事。”他轉過頭來看著她,苦笑,“你無法離開這裏。”
滄溟微微抬頭,眸光似是觸及了那一池泉水,良久,緩緩地搖頭。
“我幾乎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裏的,又談何離開?”她腦海中回憶著她驅除傾陌體內的邪靈之後所發生的事,可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回想起來。
“現在會用這種術法的人已經很少了。”
“又或許,不是人呢?”
她漫不經心地道,但卻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念頭,如果真的有人有意把她困在這裏,那麼又是為了什麼?
“又何必困擾於這些事呢?”
“什麼?”她轉過頭來,眸光掩藏在陰影中,不讓人窺探到半分。
裴戍看見了她光滑的下頜,麵容的輪廓精致而美好,就像是一座玉雕一般。
都是一樣的精致,一樣的美麗,隻不過也同樣遙遠,同樣令人不可觸及。
“你又何必自己背負這麼多呢?”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摘下她的風帽,卻被她躲開了。
他的手就這樣停在半空中,有些尷尬,清咳一聲,才訕訕地收回手。
“命運罷了。”滄溟把風帽往下拉了拉,眸光中閃過一絲警戒。
裴戍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隻是有件事我不明白,你為何要站在公子恪一方?”
“那你又為何站在世子一方?”她反問,“現在他入獄,你們這些幕僚也很著急吧?”
“沒什麼好急的。”他笑著,“他不會輸。”
他不會輸。
斬釘截鐵的語氣。
“是啊,”滄溟的麵容上有一絲難解的神色,“他不會輸,這也是命運。”
隻是,不知道命運會不會拋棄這個原本的贏家。
她相信命運,但卻絕不認命。
多年前,星象預示趙國終將會易主,這讓當時的趙王十分緊張,命大祭司連續三天三夜觀察星象,最終卜算出了最後一位趙國血脈的生辰八字。
這個人,是所有趙王室之人最後的希望。
王族最後的血脈,終將會是他。
而這個人,正是今天的世子離,也正因為那個預言的緣故,他才能一直坐在世子的位置上。
可是這一次,不知為何,趙王竟然讓他入了獄。
祭司預言之事在趙國廣為人知,也不是什麼密談,所以裴戍覺得她知道這件事也不奇怪。
“以你的眼光,又怎麼會選擇輔佐趙恪?”裴戍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帶著笑意,“他曾經中了毒,可是活不了多久的。”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滄溟的眸中竟然閃過一絲疑惑“不過你覺得我真的是在幫他麼?”
“你不是在幫他?”
她偏著頭,良久,自嘲般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我會害了他,也或許我真的是在幫他吧。”
“兩方神族的血脈,還有魏國作為後盾,隻可惜相貌受損,毒入骨髓。”裴戍輕輕搖頭,“趙王不得不放棄這顆棋子了。”
“他早就已經放棄趙恪了。”滄溟輕笑,似乎帶著一抹嘲諷的意味,卻令人難以捕捉到。
趙王早就已經放棄趙恪了,不然也不會用壓製死靈的禁咒給他下毒。
這才是她的心聲,滿含嘲諷。
可是,現在他在旁人麵前又以一個慈父的形象對待趙恪,難道是要榨幹這顆棋子的利用價值?
對待孩子,對待姊妹,對待兄弟,都是這樣的啊。
這樣的趙王,真的讓人惡心。
滄溟的心中想了很多,但是麵容上的神色幾乎沒有變化。
即便有,旁人同樣也看不出來。
“所有人對於他來說,都是棋子。包括世子,包括你我,包括趙國所有的人。隻是棋盤不一樣而已。”裴戍看得很透徹,“也包括,巫氏。”
滄溟的神色微微有了變化。
“當年一戰,葉氏從一開始就節節敗退,怎麼樣也會引人懷疑吧。”裴戍狀似漫不經心,“如果趙氏有這個實力,早就已經把葉氏的國土據為己有了,又何必等那麼久?”
“你想說什麼?”滄溟盡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曾經那位長公主的母親,便是來自巫氏一族。那時趙氏還並非王族,趙氏與巫氏手握重權的朝臣,彼此聯姻也不足為奇。”裴戍淡淡道,“可是,那位巫氏的貴女,被趙氏安上了誕下妖孽的罪名,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