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是他最像一個死人的時候。
滄溟在遠處便看到了這一幕,隻不過她並沒有做什麼,況且她也做不了什麼。
夜空之中越來越暗淡的月光讓這片大地重新陷入了黑暗,她冷眼旁觀著巫即幾近瘋狂的舉動。
施展這樣的禁術,簡直是在自取滅亡。
在這世間,一切剝奪魂魄、肉身的術法,皆被視為禁忌之術。這一類術法往往極其殘忍惡毒,施術者也往往要付出重大的代價。
她像是看了一場好戲般,唇邊勾起一個弧度。
離魂之術。
這可以稱得上是巫即所研習的術法中最為高深的了,隻不過這樣高深的術法,可不是他的修為就能夠駕馭的。
尤其是像他這樣,雙手沾滿了血腥的人。
離魂者,魂魄散盡,不得往生。
隻可惜,巫即心裏的阻礙太多,太多的仇恨,太多的牽掛,太多的七情六欲。
他眼中的仇恨甚至比趙恪更深,區別在於,後者的情緒永遠在心裏,不顯鋒芒。
仇恨越深的人,越容易被控製,越容易走向偏執。
滄溟沒有久留,毫不留戀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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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即的咒印,盤旋在王宮的上方,不久之後便隱沒於風中。
在風停下來的那一刻,他的咒印像是細碎的柳絮,一點一點地破碎,一點一點地消失。
他睜大了眼,渾濁的眼中燃燒著怒火。
“你敢!”
裴戍毫不理會他的怒火,徑自從樹上跳下,平凡的五官上仍是淡淡的笑,讓人很難記住。
“我可沒什麼不敢的。”
他走到巫即麵前,直麵他的怒火,暗處的影衛心照不宣地悄然退下。
裴戍看著他身旁的那一堆毒物,皺著眉,毫不留情地擊得粉碎。
巫即來不及阻止他,雖然他自己不願意承認,但他也知道,以他不過幾十年的修為,要真正施行離魂之術的確差了點火候。
“你就不怕世子遷怒?”巫即冷笑,看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輩,他最見不得別人在他麵前猖狂!
裴戍的眸子裏映出血的顏色,周身皆是凶戾之氣。
“遷怒?”他反問,隨即輕蔑地轉過身去,“你覺得,他可以對我發怒?”
“你……”巫即的話卡在喉嚨裏,不知如何反駁,更咽不下這口氣,一時之間如鯁在喉。
裴戍看著滄溟離開的方向,她已經離開很久了,久到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
巫即注意到他略顯不自然的神色,不由心生怪異,這麼久了,他一直是以假麵目示人,未曾見他暴露過真正的情緒,可是……
他的麵容上浮現出詭異的笑,不管是誰,隻要有了弱點,就能夠輕而易舉地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個少年的心境修為都非比常人,但隻要知道他的弱點是什麼,又何愁控製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