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大爺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歎道:“作孽,作孽啊!”
肉末末在山頭上,靜靜地看著他父親下了山坳,走遠了。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夜裏,又下起了暴雨,春天的雨又大又急,肉末末實在找不到躲避的地方,就往骨大爺家走去。
到了之後,他也不敢進屋,悄悄地蜷縮在屋簷下,避雨。
骨大爺躺在床上,聽著外麵的風聲雨聲,也惦記起肉末末來。想起這孩子原來跟著梁實和郭紫蘇在他眼前跑來跑去,他們有事忙著時,他還替他們照顧自己,端茶倒水,逗人喜愛。
現在也不知他去哪裏了?母親一死,父親入贅,仿佛成了孤兒。要真成了孤兒還好,可以申請救助,偏偏他還有父親,而且父親身體力壯,日子過的不錯。
骨大爺這麼想著,不禁心裏鬱結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幾聲。
窗外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大爺,你病了嗎?”是肉末末關心的問候。
骨大爺慌忙開了燈,爬起來,打開門,隻見肉末末光著雙腳在屋簷下瑟瑟發抖,睜著一雙驚惶的眼睛看著他。
骨大爺心裏一陣難受,叫道:“孩子,快進來,快進來吧。”
骨大爺燒起了一堆火,讓肉末末將身上衣服烤幹,又燒了一大盆熱水,給他擦洗幹淨。
肉末末烤得渾身暖和和的,骨大爺又給他熬了一碗散寒的湯藥喝下,讓他睡好,說道:“孩子,好好睡一覺,把身上的寒氣趕出來。”
這一夜,肉末末睡得特別香甜,骨大爺將早飯做好了他才醒過來。
肉末末在骨大爺家待了幾天,跟著骨大爺下地種菜,幫他研磨藥膏。沒事時就用王記者丟在骨大爺家的畫具畫畫。他很想去上學,但是連書也沒有了,什麼也沒有了,去學校隻會被同學嘲笑。他隻希望能熬到郭老師來,她來了,自己讀書就有辦法了。
骨大爺的本家侄子們見骨大爺收留了肉末末,很是不滿,憑什麼要養著這臭小子?侄子們認為,骨大爺無兒無女,百年之後,他的家產都是他們這些人分。雖然他就兩間土磚房,一些舊家具,但在這窮山溝裏,也算中等之家了。現在他收留了這個孩子,要是以後這孩子給他養老送終,那這家產他們就分不到了。再說這孩子長大,讀書,得花多少錢,骨大爺本來就不富裕,不會被這小子搞窮嗎?
侄子們知道明著和骨大爺說隻會招來一頓痛罵,便留了心眼找時機將孩子趕走。
這一天,骨大爺穿著梁實留給他的探險服,帶著他的藥袋和藥鋤,上山去采藥。
臨走前,他叮囑肉末末:“孩子,大爺出去了,門沒鎖,你在家待著,哪裏也不要去,等大爺回來。”
肉末末懂事地點點頭,大爺走後,他就搬了把椅子作畫。
這時,狗蛋來找他玩。狗蛋說:“肉末末,你開門,我跟你玩。”
肉末末也有些想念狗蛋呢,就趕緊把門打開,兩個孩子在屋子裏玩起了捉迷藏。
玩著玩著,兩個孩子就玩到了屋外,狗蛋躲進了屋旁的一片油菜地裏,肉末末在田埂上走來走去的尋。
這時,骨大爺的兩個侄子走了過來,對著肉末末就是一番打罵,肉末末趕緊往屋裏跑。其中一個侄子擋在門口,黑著臉道:“野鬼,還不走打死你。”
肉末末回過頭來,見後麵也站骨大爺的一個侄子,做出一副要打他的架勢。
孩子哪裏是兩個大男人的對手,大哭起來。狗蛋從油菜地裏抬起頭來,大聲地喊著:“肉末末,快跑,快跑呀!”
肉末末也不知自己該往哪裏跑,他已沒有家,沒有親人。
他哭著,拚命地往媽媽的墳地跑去。
可是,那兩個人追到了墳地。
肉末末絕望地一屁股跌坐在媽媽的墳前,驚恐地望著他們。
其中一人說:“野鬼,趕緊走,不許待在這村子裏。”
肉末末傷心地哭著說:“這是我媽媽的墳。”
那人說:“這是我們村子裏的地,你的戶口已經遷走了。滾吧!”
肉末末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自己在這裏出生,媽媽埋在這裏,這裏卻不是自己能待的地方了?
那兩個人見他還在迷糊著,又逼近了,道:“滾不滾?”
肉末末隻好站起來,朝媽媽的墳看了一眼,轉身往山的另一邊走去。
那兩個人在他身後喊道:“不要再讓我們在青石村看見你,見一次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