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猜!”郭紫蘇調皮地說道,還吹了一下口哨。
骨大爺也不吱聲,埋頭吃飯,喝湯,然後把空碗遞給她道:“你這手藝比那小子高多了,來,再給大爺盛滿滿一碗。”
郭紫蘇心想,大爺還不肯猜呢。她盛了飯菜,再遞上時,就笑眯眯地說道:“大爺您知道自己猜不出來是吧?我告訴您,縣電視台的王記者要來采訪您。”
啊?大爺意外地差點把手裏的飯碗都掉了。他略一怔楞,搖了搖頭,說道:“如今的人哪,想我治傷救人幾十年,來找過我的人連外省的都有,就是沒出名,現在偶然間梁工幫我治了個書記,我就要紅過大夕陽嘍。”
郭紫蘇哈哈大笑起來:“大爺,說不定您能比大紅花還紅呢。哈哈。”
骨大爺停下筷子,眼裏一副無可奈何之色,輕輕說道:“老廢物紅了也是破爛的紅馬桶碎片,沒得用場。隻希望梁工能安心學得這一技藝,盡他所能扶危濟困,掙點名聲。”骨大爺抬高了聲音,笑嗬嗬地說:“讓記者采訪他,剛好女朋友也來了,讓他露露臉。”
郭紫蘇深感骨大爺一片肺腑之言,飽含對梁實的期望和疼愛,不禁心裏湧上一絲感動。
她笑道:“大爺,梁實要是知道您份心思,不知有多高興呢。不過,您也別老說自己廢物,您要上了電視,這副慈祥模樣,讓人看著就溫暖。”
骨大爺舒心地哈哈大笑起來,放下碗筷,抹抹嘴巴,說道:“郭老師到底是讀書人,說出話來象抹上了蜂蜜。哈哈,你幫我把櫃子裏那瓶冬蜜拿出來擦幹淨,這還是一個治過斷腿的人從外地帶回給我的,等會那小子帶女朋友來了,大爺得打發點東西。”
郭紫蘇一邊擦拭那裝滿香甜蜂蜜的瓶子,一邊淡淡地說道:“大爺,梁工的女朋友已經回縣城了。”
“回縣城了?這麼快?”骨大爺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浮出一絲失望。
“嗯,她做護士的,很講究,待不慣鄉下的老房子,就回城了。”
原來是這樣,骨大爺明白了什麼,邊思索邊說:“看來我得趕緊把我那點戲法全教給他,好讓他早點回去,他兩個人老不在一起,這可不好。”
郭紫蘇抬眼看了看凝神思索的骨大爺,想了想,說道:“大爺,梁工的女朋友想讓他跟著她的叔叔學牙醫,她覺得牙醫很有前途。”
唔?骨大爺臉上飛快地掠過一朵烏雲,但他立刻就讓笑容將那黑雲驅散了,自信滿滿地說道:“郭老師,不瞞你說,我這醫術也是多年前一位外地來采草藥的老中醫傳給我的,是他家世代祖傳之術。後來我又經過不斷地看書,多方討教,細心揣摩,有我自己的一套獨特方法,不僅可治傷筋斷骨,就是短骨接長,也為可行。我不信梁工學到了會沒有前途。”
郭紫蘇看大爺一臉激動之色,便說道:“大爺,梁工就算不學醫術,也很有前途,所以,您不必為此傷神,還是隨他自己吧。”
骨大爺點點頭,稍一沉吟,又說道:“話雖是這樣說,但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因果,並非我老廢物想強人所難。”
郭紫蘇聞聽“因果”二字,便不再多言。看看天色已晚,就準備動手將骨大爺扶著躺好。骨大爺急急擺手,連連搖頭,說道:“你幫我關好門窗就行,我還想坐一會。”
正在這時,李一民和夏蓮來了。
夏蓮一進門,就大聲地說:“骨大爺,你猜我們幹什麼來了?”
骨大爺翻卻了幾下眼珠子,狠狠地撇了撇嘴皮子,一本正經地問道:“李老師家豬頭肉熏得很香了?”
郭紫蘇一臉奇怪地看著,沒弄明白骨大爺這話的意思。她又轉頭看看李一民和夏蓮,見他倆都一副不自在神色,這才悟出。
夏蓮卻走近床邊,伸出著皮靴的長腿使勁地猛踢骨大爺的床腳,骨大爺就誇張地哼叫起來。
李一民臉紅紅的,走近了,說:“大爺,我聽夏蓮說,梁工不在家,心想郭老師一個女孩子哪裏搬得動您的腿,就過來看看您。”
骨大爺臉上泛起了笑容,捋著胡子說:“來的正好,我正愁今晚要睜著眼皮做夢呢。”說著就欠了欠身子,讓李一民抱著他的腿,郭紫蘇和夏蓮一人摟一隻胳膊,讓他躺好了。
三個年輕人起身離去,走到門外,骨大爺又大聲地叫李一民。
李一民應答著,推門進去,骨大爺招了招手,輕聲說道:“李一民,你也老大不小了,遇到有合適的人了,手法要快,不要象你骨大爺,錯過了機會,機會就再也不來了。”
骨大爺說完,眯上眼睛,轉過了頭。
李一民稍一遲疑,說道:“大爺,我會記住您的話。明天早上再來看看您。”
骨大爺等李一民走到門口,又說道:“喝酒要請我老廢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