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聽在耳朵裏,不禁好奇:“黃媽,這舅太太是老虎不成,您這樣怕她?”
黃媽微白了她一眼,臉上帶著笑意:“阿珠姑娘怕是沒領教過舅太太的功夫,想當年我們太太還在褚府當小姐的時候……哎,不說了。”
阿喜最好是非:“黃媽真個吊人胃口,要麼不說要說就別藏著。”
“你這丫頭最好讓大少爺半路上給賣了去,省的到時候讓舅太太挑了理去。”
吳善誠不慣她們嚼舌根,阻止道:“好了,出門在外,大家守規矩,少說話總是沒錯的,舅母到底是長輩能吃了你們不成。”說罷,他領了阿珠往船頭去看那運河兩岸的無限好風光去了。
但終究還是讓褚太太挑了理了。
他們一行到得箬溪鎮已是黃昏,這箬溪鎮雖也稱作水鄉卻與南水不同,河道零星,池塘倒是密布,故而離了運河上岸,還得走上好幾裏的陸路。
褚家安排了人轎來抬,那也隻有主子吳善誠才有的待遇,這阿珠等一行人隻能跟著一路步行,這天將擦黑時分,街上行人廖廖。幾個抬轎的漢子卻跑的飛快,害的阿珠同黃媽阿喜一路小跑。
吳善誠幾次讓那抬轎的慢些兒,終究是女子腳小跟不上,到得褚府,慢說女子,便是男丁也喘著粗氣。這天又悶熱,細密的汗珠彙到耳也順著脖子流下沾濕了外衣。
她們不及整理儀容,便聽到一個渾厚的婦人聲音:“善誠到底是掌家了,這排場比你爹還講究呢!”
眾人心下咯噔,隻見吳善誠匆忙從坐轎上下來,雙手作揖深鞠一躬,諾諾喊了聲:“舅母!”
阿珠之前還好奇,這會兒卻不敢抬頭起來,生怕失了規矩給大少爺添了亂。
黃媽上前一福:“舅太太好,大少爺身上弱,臨出門了還被我們太太拉著左右交待的,這不實在不放心,非讓我也跟了來。”
這褚太太一臉傲慢:“阿桂啊,好歹你是我們褚府出去的,這褚府的規矩你最清楚不過了,怎麼這些年在外頭這樣散漫了!”
她說這話慢吞吞的,卻教黃媽這張臉上扭曲起來。
倒是有個清脆的女聲出來緩和:“好了,姨母,表哥遠來是客,哪有讓客人站著的道理?”
褚太太這才將一張棺材臉收起換作一副慈祥樣:“還是蘊琳提醒的是,善誠,來陪舅母吃晚飯。”
眾人才鬆一口氣,卻又聽褚太太吩咐:“管家領著他們去客房,一個個狼狽得什麼樣子。”
眾人皆是大氣不敢出,默默拎了行李往客房去。
阿珠阿喜同黃媽是女眷,分在了二進西院耳房,大少爺是男賓,又為生意上的事來的,總不會住到後宅去的。
阿喜早已饑渴難耐,抱怨道:“這舅老爺家什麼規矩,人都餓扁了也不給飯吃?”
黃媽伸手要打她嘴:“快少說幾句吧,褚家最講規矩,舅太太的嘴皮子你沒領教嗎?”
阿珠也是納悶,怎的吳太太也是褚家嫁出去的小姐,卻是這般平和隨性,卻又不敢問。
三人收拾妥當,又等了約摸一刻鍾,才有人送飯過來,一時顧不得許多,狼吞虎咽吃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