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你以後就叫我師父父吧。”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徒弟弟啊。”
那年,她6歲,他成為她的師父。
——“悅兮啊,今天師父教你一則咒語怎麼樣?”
“好噠。”
“師父父,要抱抱,蹭一蹭,舉高高。飛高高,要親親,啾啾啾。嚶嚶嚶,怪怪打,跑慢慢。受傷傷,呼一呼,麼麼噠。下本本,殺豬豬,豬豬凶,好怕怕。摔跤跤,好痛痛,要背背,回家家。洗澡澡,睡覺覺,師父父,晚安安。”
“這不是咒語!還有那種劍三即視感是怎麼回事?!”
那年她8歲,師父聲稱教她通靈術,念的卻是一段劍三傻話。
——“悅兮,師父今天送你一樣東西。”
“是什麼?”
“一張通體晶瑩的寒冰床。”
“這有什麼用?”
“看你修煉慢,等級又低,寒冰床可以提高你的修為。”
師父這般說。
後來她才明白那張寒冰床的秘密。
鳥語花香,陽光明媚。
君悅兮捧著一本書,急急忙忙地從木屋裏跑出來。
“悅兮!”師父的叫聲從木屋裏傳來,聽聲音,好像是從後院傳來的。“回來讀書!”“我不要我不要!”她竊笑著,想到自己師父看不見後便直接轉成了狂喜。“別以為我看不見!不是有種法術叫做觀微的嗎?!你以為我現在是在聲嘶力竭的喊嗎?!”師父的聲音又一次清晰地響在她耳邊。對哦,好像是這樣啊。君悅兮臉上的笑容立刻不見了。剛剛豈不是都被師父看到了,按她師父的修為,會不會自己在想什麼都能知道啊……
君悅兮停下腳步,轉身,抱著書打道回府。
她進了木屋,穿過了結界。
後院有個結界,是師父特意設的,這會使別人在外麵看見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後院,並非一個修煉場所。
“過來。”師父盤腿坐在一張石凳上,黑發曳地,雙眼微閉著,衝遠遠站在邊兒上的君悅兮招了招手。君悅兮抬頭看他一眼,垂下的手攥著那本書,死命搖頭。“過來。”他又開口,這回語氣明顯加重了。“哦。”她扁扁嘴,想著一向疼自己的師父應該不會怨自己的,便移著步子挪到石凳旁。“你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師父握著一卷書,不輕不重,不偏不倚地打到了君悅兮的額上,“叫你讀書就是不看肯好好讀!”她聽罷,先是鼓起臉,忽又想象到什麼似的,綻開笑臉坐到了石凳上,一把拉住她師父的胳膊晃啊晃的:“嘿嘿,師父最好啦,你要知道那些個書卷多難背啊,你怎麼舍得讓親愛的徒弟弟背死在書堆裏呢?嘿嘿……”
他睜開眼,看著君悅兮那張滿麵堆笑的臉就舍不得罵下去了。她跟她,長得真像。
她抬起頭望著自己的師父。
她師父的眼睛,跟《啞舍》裏的老板一樣,都是紅色的眼睛,黑色的頭發,據說隻有服用過長生不老藥的人才會有紅色的眼睛。偏巧他還是個黑長直,乍一眼看過去,認成個女的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君悅兮拽著師父的胳膊,繼續笑。
看她師父沒什麼動怒的現象,便開始得寸進尺,吃了甜頭繼續吃:“所以啊,師父父,我以後就不要背書了……哎呦!”她吃痛捂住了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本以為”師父父“三個字叫出去他便會心軟,誰知道:“幹嘛啊?!”“嚐了甜頭不賣乖,還敢提出這種要求!”他挑起秀氣的眉眼,“一天到晚淨想著玩!我是怕你修為太低,將來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可以有能力應付,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讓你讀那麼多書?!”君悅兮低下頭,不敢看他,知道自己師父這回是真生氣了:“恩……”
正認錯呢,肩上忽然被什麼人拍了一下。
“誰啊?!”君悅兮挨了罵,心情不好,不隻是哪個沒長眼的湊到她麵前找抽。“是我啊師妹!”她回過頭去,整個二次叫他師妹的也就隻有她名義上的師兄,染冬姐的弟弟——宋染辰。
“噢噢,是你啊。”君悅兮隨口應著。
小時候師父收了她做徒弟,告訴自己她還有個師兄的時候,君悅兮還是蠻高興的,而那時候的宋染辰也是個虎頭虎腦長得挺討喜的一小娃娃,所以她也是很願意跟著他學習和一起玩的。可是後來過了幾個年頭,她發現這貨的眉眼間長得略像三次元自己最討厭的一個猥瑣貨,她便與他疏遠了。君悅兮平日裏也隻是在必要時同他說上幾句,而他們之間不怎麼友好的關係師父並不知情,還以為是她長大了不好意思與宋染辰廝混在一起罷了。
“師父您也別訓她了,悅兮年紀還小嘛,自然是有玩心的。是吧師妹?”宋染辰開口勸著師父,話題又指向君悅兮,衝著她眨了眨眼睛。“啊,哦哦,是,是啊。”君悅兮敷衍道,心裏罵著宋染辰多事兒,其實不管他開不開口,師父必然不會真怨自己,反正隻是說說而已嘛。
“師父,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集市上?”君悅兮故意忽略掉宋染辰的目光,問。
“想去集市?”“恩,想染冬姐了。”“鬼扯,就是想著去玩兒吧?”“那到底可不可以去玩啊!”“看吧,還是去玩的。”“……”“隨便了,你想去就去吧。”師父點點頭,對宋染辰吩咐道:“你去準備一下要帶的東西,我們明天就出發,還有悅兮,你自己要拿的東西也收拾好。”“好的。”她點點頭,轉而又問,“師父你說讓宋染辰帶的是什麼東西啊?”“符紙啊,還有除魔衛道收收小妖用的東西。”“為什麼要拿這些?”“悅兮你也知道我們最近資金不足了,晚飯還想吃肉就得賺點兒錢嘛。”“……”
貳.
第二天,他們回到了闊別(?)很久的婉藝樓。
好吧,其實也不是很久。自從君悅兮6歲被送去自家師父那裏後,宋染冬因為忙於生意,所以隻是每隔幾個月來看自己和宋染辰一次。當然,如果師父臉皮夠厚的話,宋染冬還會慷慨地奉獻出自己賺的錢,而他就會惦著一捧錢以閉關的名義,躲到房裏去數錢……
“染冬姐!”君悅兮輕車熟路的穿過人聲嘈雜的大廳,來到宋染冬的房間。由於現在還是早上,沒有到晚上歌舞表演的時間,所以就算有幾個客人,那也都是來“玩玩兒”的。其實宋染冬開的婉藝樓並不做那種生意,隻是平日聽聽歌,跳跳舞,聊聊天的普通娛樂場所而已。
“是悅兮啊。”她推開門,宋染冬正坐在梳妝台前打扮,本還有些驚到,見是她便笑著讓自己坐下。“最近過得好嗎?”“很好的啦。”“你師父呢?”“又是這樣的開場白!”君悅兮火了,她假裝生氣實則調侃宋染冬:“哎我說染冬姐,你不會是喜歡我師父吧,每次我回來就先問一句過得好不好然後就問我師父去哪兒了。”宋染冬笑道:“我不就關心你們。”“把們字給去了吧!”君悅兮看著對方略紅的臉,想著自己什麼時候當個月老給他倆牽個線算了,不過她還不知道這個妾有意郎是否有情。
“染冬姐,為什麼宋染辰不來見你呢?”君悅兮問道。她發現不管間隔多久的時間回來,宋染辰絕對不會先來看望自己的姐姐,並且她的師父也不見了。哦,好像是除妖去了……“嗬。”宋染冬始終淺淺地笑著,“他會不回來有何幹?染辰畢竟是個男生,不像你那麼戀家。”“我哪裏戀家了?!”“不戀家何必急著回來。”“那是因為你心心念念的師父虐待我!一天到晚讓我背什麼破書!通靈術就算了,學著也沒壞處,正好不用怕鬼——但是!一天到晚背書是會背死人的他還一點都不心疼我!”她鼓起臉扳著手指細數自家師父的種種。“那是他為你好,這個世界上他不疼你還疼誰啊。”宋染冬將頭發幹脆利落的梳起,打理成隨雲髻的樣子,還特意留了兩縷細發垂於胸前,再插一隻翡翠玉簪子,簡直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跟自家師父多少配啊。
君悅兮這般想。
她哪兒知道,隻要自己還活著,他們兩個就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悅兮!你回來了!”
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推開了,跑得有些急的唐遠軒輕呼一口氣,“好久不見。”“啊,啊?是啊是啊。你跑的這麼快幹嗎?”“這不是你要回來了嗎?”從他背後響起了另一個聲音,從後麵追上來的江思陵笑道,假裝無視了一旁自家主子的怒槽值滿格。
“悅兮。”
“悅兮。”
兩個喊聲同時響起。
君悅兮回頭看,是孫雪若和千梓珞兩人。
“雪若姐!千大叔!”她喚道,臉上一直掛著笑。就因為自己要回來一趟,所以他們都來迎接自己嗎?
雖然宋染冬的房間不小,本來唐遠軒和江思陵走進來就略顯擁擠了,現在又走進了兩個人……
“我們去吃飯好不好?”唐遠軒提議。其實他還不餓,但想著君悅兮是個吃貨回來一趟到現在為止應該沒吃過什麼東西,喜歡一個人要投其所好嘛。“好呀好呀我去我去!”君悅兮歡脫地點點頭,轉過頭想征求一下宋染冬的意見,。得到的答複自然是肯定的。然後一幫人吵吵嚷嚷地出了婉藝樓。
孫雪若提議去她父親那裏吃,不用花錢還能受到非常好的待遇。一幫人點頭附和說好。
五個人往最繁華的東南街走去。
孫雪若千梓珞自然是走在最前頭的,唐遠軒和君悅兮就跟在隊後,江思陵麼像隻猴子一樣躥來躥去東逛西湊的。偶爾還眼角的餘光還會飄到末尾去,後來發現偷窺效果並不好,幹脆連耳朵一起豎起來。
“……”
……跟在隊後的倆貨相望兩無言。倒不是君悅兮太安分,隻是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啊!而唐遠軒又是一向靜慣了的,兩個人這樣看著不變敬亭山就不錯了……看的他自個都急。
【說話啊我家傻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