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路邊的指示牌,她方明白,自己所走的這條通向棲霞嶺,是一條通往黃龍洞的登山徒步線路。
“何不放鬆一下呢。”往上走了15分鍾後,夢源有些微微出汗了,她發現下起了綿綿的細雨。好在她戴著頂棒球帽。四周鬆樹、竹林異常茂密,她沿著路邊走,倒也不怕淋些小雨。
走到山脊中央的紫雲洞時,有一個牌坊,牌坊左側還有一個圍牆圍成的小院,小院應該是通往紫雲洞茶室的。此時的雨有些大了,夢源就站在牌坊下避雨。她望前方看,有一片開闊的地段,種著一畝半左右的茶樹,茶樹都栽種得很規律整齊,在茶園四周環繞著翠竹,周圍空無一人。但雨卻越下越大,也逐漸感到了一絲涼風。就如古詩所描繪的那種斜風細雨的感覺。
竹林隔著層層的雨幕。所以視線不是很好。但那人騎著毛驢從中緩緩穿出的一刻,還是相當地另王夢源印象深刻——他的蓑衣上沾滿了雨珠,在明暗交接處,那些水銀樣的粘在棕片上的水珠,甚至散發著某種光輝。
毛驢不緊不慢地從對麵的石梯登了上來,搖晃到牌坊下,又向夢源的右手邊走去。那人的鬥笠下,長發披散著,隨著毛驢節奏左右搖擺。石橋像塗了層油,下邊的溪水叮咚,流過石橋,便是大片的楓葉,已經火紅了。
尚未過橋,他似乎開始注意到那些楓葉,扭頭北望。
然後,人和驢都佇立在橋邊。
他從懷裏掏出一片白布包裹,層層解開,從中露出一部手機,按下重播鍵。然後將手機舉向右耳,順帶捋了下頭發。可能他是撥錯了,也可能對方沒有人接。他似乎有點悵惘,也有些無所謂地呆滯。
躊躇些許,又習慣地將那手機層層包裹好,不顧那些布上也沾滿了雨珠,便順手揣入懷裏。似乎履行完了某種儀式。
盡管是陰天,雨水濺滿的湖麵依然光亮。剛才那人從鬥笠下眺望著茶園,似乎在盯著一片湖水,眼睛好像被被灼傷著。從遠處看,他的身軀整個佝僂著,每一處顯得很痛苦,他又似乎極力地克製著,從懷裏掏出個小本,再從毛驢屁股上的箱裏摸出隻毛筆,在上邊認真地比劃。
在茶園邊矗立了一會,那個人騎著毛驢,逐漸在雨幕中向山脊後邊走去。蹄子敲打石板路麵的聲音顯得清脆而又有些空洞。
夢源在雨幕下看了看登山的指示牌,他是向著保俶塔的方向騎走了。
這個時候,天空卻突然亮堂起來。夢源抬頭看見雲縫中透出了一束強烈的陽光,這道午後的陽光端端正正地照在那片碧綠的茶園中,而雨水依然在空中隨風飛舞,像一根根銀針。
王夢源仿佛經曆了一場穿越,從遠古的歲月回到了現實中。
這個時候,她發現牌坊一側的圍牆裏有一個女孩竄了出來。
那個女孩穿著綠色戶外抓絨上裝,肥大的卡其布外套,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背囊。吸引夢源注意的是,已經是初秋時節,但了她居然還穿著一雙戶外的沙灘涼鞋。她一邊匆匆地從牌坊經過,一邊側過頭盯了一眼王夢源。問道:“那頭毛驢往哪邊去了?”
王夢源生氣她問得沒有禮貌,也沒有直接回答她,頭上的棒球帽向保俶塔方向的山崖上扭動了一下。那個女孩便扭過頭,拖著一根緊紮在腦後的馬尾辮向那邊的山道上奔去。
“連一聲謝謝也不說,真沒有禮貌。”王夢源心裏想。
這個女孩顯然是在跟蹤前方的那位騎毛驢的。她同時也想起沈曉光對她的提醒,要留意不要被人跟蹤。盡管不是跟蹤的她,但她也隱隱感到有些擔心。而在這個時候,她的電話想起來了。
沈曉光在電話裏問她:“朱麗,你最近有沒有聽見過、看見過,任何關於‘時間樂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