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王夢源(之五)(2 / 2)

第二天早上9點,夢源帶著在SH那家第三方檢測中心的結果和一小塊殘片來到了絲綢博物館,她很快找到了位於其中的中國絲綢鑒定保護中心。接待她的是一位年輕的小夥子,他似乎大學還沒有畢業,正在這裏實習。估計他的平時要做的工作很少,因此對夢源也非常熱情。他對夢源介紹說,對於民間送檢的織品,先由他這裏收審,然後請中心有關專家首先對其纖維種類、織物結構、刺繡針法、顏料和染料種類、服裝款式及其圖案風格進行鑒定,確定其年代和文物價值。此後,對於有保存價值的文物珍品,專家們將根據需要對織物和服飾進行處理、清洗和修複。

“但我帶來的恐怕不是一件完整的文物,我隻有一小片這樣的殘片,”夢源拿出一片絲綢片給這個小夥子看了下。小夥子說沒有關係,我先請專家給看一下。他的工作態度也一絲不苟,他先帶上白色的手套,然後將這件殘片裝進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裏。並且給夢源開了一張詳細的收據。“我們這裏一共有鑒定、清洗消毒、修複和染織4個工作室,我先幫你送給鑒定室,如果他們不忙的話,應該一、兩天內就有鑒定結果的,”他對夢源交代後,就離開了接待台。

不到十分鍾,這個小夥子就出來了,身後跟著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人,這個人鶴發童顏,幾乎雪白的一頭頭發紮成馬尾辮係在腦後,他的眼睛也炯炯有神,不用那個帶領他的小夥子介紹,他就向夢源伸出手來,自我介紹說:“易連雲、易連雲,,,你是小王?”這個人看起來60歲左右,他說話的神情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認識自己並且應當尊重自己似的。

夢源也不例外。她被易連雲這種極端自信的神情瞬間征服了,似乎他下麵出口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應該相信。

但未等夢源答應。他竟然徑直詠頌了一首詩:

“鬆溪黑水新龍卵,桂洞生硝舊馬牙。誰遣虞卿裁道帔,輕綃一匹染朝霞。”

王夢源正待問他這幾句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不料易連雲被大廳裏正在參觀的幾名遊客認了出來。“易老師!易老師!易老師!你也在這裏啊?真的是易老師啊!”

四五位帶著兩三個小孩的遊客便上來圍住了他,家長們一邊把四處奔跑的娃們抱回來,一邊趕緊掏出手機要跟他拍照,易連雲顯然對此也很有經驗,並且對自己的粉絲也相當耐心和配合。好在這一天正是上班時間,參觀的人並不多,在一通忙碌完後,他並未亂了分寸,很有風度地與拍照的大、小粉絲們握手再見,然後又馬上續接上和王夢源的交流。

依然還是未等夢源提問,他便直接回答她:“這首詩是李賀的《南園》十三首中的第十二首。詩最後兩句講的是:虞卿裁道袍所用的料子是一匹輕綃,也就是生絲織成的透明而有花紋的絲織品。另一層含義是,朝霞在古時也用作指代,唐朝從朝鮮輸入的淡紅色柞綢的意思。”

“可是,這塊綢片可能是男士穿的,它的顏色是黑褐色的啊?”

“我目前尚無法斷定它真實的生產年代,也許通過任何技術手段也無法斷定。它的顏色和用途我也無法斷定。但我剛才看了一眼,就有這樣一種直觀的聯想,很多時候,在我們做學術研究是也需要大膽的假設,然後小心去求證?”

易連天一邊說,一邊直視著王夢源。這讓王夢源無可反駁。他接著問她:“能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什麼場景下發現這片碎片的?目前一共有多少片?”

夢源動了下心思,沒有全部直說:“我在整理父親遺物時,在書房裏偶然發現的,隻有這麼一片。”

易連天“喔”了一下,然後點頭與她告別,就離開了。

夢源留在接待處的展示大廳裏。顯得一頭霧水。

“易老師,你不認識?”那位大學實習生這時才走過來問她。

見夢源一臉茫然,便提醒她:“半年前中央電視台百家講壇上,講《唐風唐韻自多情》的?”

夢源還是不太明白。她很少看國內的電視節目。於是對那位實習生說:“我剛從國外回來,不知道啊,”語氣中充滿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