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冬至大如年。我哪裏也沒去,心裏想著,你們學校要求登記學生家長信息,會給我們家帶來什麼。幾次打開電腦想做點什麼,什麼都沒做成。晚上,你來短信要求我提供我們三個人的身份證號碼,我有些心虛的問:“一定要這樣嗎?”你說:“老師要求,必須是這樣。”
我們三個人的信息第一次在一起公開。你晚自習後,短信說班主任一再懷疑你是孤兒;說同學們的驚奇狀態。我又問:“影響升學不?”你說:“不影響。身世迷離的主角被戶口耽誤升學,不符合主流劇情。”我笑了:你倒是樂觀。心裏想的卻是:“影響就影響吧!”與你道晚安後,我的心情很不好,不知道我對不起誰,也不知道誰對不起我,就讓你的存在成這樣了。正在這時,央視晚間新聞報道冰雪的路上幾處私家車讓道急救車。一直相信人間的善意與真誠。便相信從不作惡的我們,這一次,也會得到熟知我們的人的善意與理解。
你的心情很好,約好明天回家後要吃羊肉。冬至吃羊肉,是我們這裏的習俗,真高興你願意接受這種習俗,並用心去感受。向世人隱瞞了十四年的你的身世,沒傷害你,謝天謝地。你感受到的人間善良,你接受的心理疏導以及你自己對真相的認識,讓你的內心陽光燦爛。許多時候,我都能聽到你跑步向前的腳步聲,聽到你從毛孔裏散發出的讚歎:“我好幸福呀!”今晚與你遠距離的對話也如此。你在分秒必爭的成長,我則沉浸在你一分一秒的成長裏,對自己說:“社會喧囂繁雜,我要安分的陪你慢慢長大。”
小時候的我,既渴望長大,又怕長大。怕,是因為自己內心的疑惑和不安。不想你的成長有太多的恐懼,我知道答疑解惑對你有多重要。我像你這麼大時,沒有人管我在想什麼。相信你的許多同學在心理上也已經把父母管理淘汰了,我知道你沒有。你還在用各種話題試探我,我還能從你的毛孔裏感受到對我的認可與依賴。上個星期我們一起看電影《朱諾》,你說這是一部講述少女懷孕的輕喜劇,言語中想用輕描淡寫激我,表情上以嬉皮笑臉挑戰我。這些都讓我看到我在你心中的強大。我很正常的和你一起看,一起評價,也很自然的給你講人一生的最低防護,就是管理好自己作為精神依護的肉身皮囊。
女性與男性有許多不同。身體構造的不同,衍生出海樣的不同認識。電影看完後,你歎氣了,表情上的思慮也不像看之前那樣無所謂。
一直相信藝術是激發人類思考的。無論是你看課外書,還是看電影,我幾乎隻強調完成學校的作業後再看。而你也認為這是最低的底線,無論我在不在家,每次都這樣去做。很快,我們又進入另一部電影《最愛》,剛開始你還用英語給我讀出中文外的表達,還能給我說裏麵演員們的近況與演技評價,後來你無語,凝重,直到你整個人滲透出五味雜陳。不想你為一部電影難受成這樣,便給你講你還沒出生前的一些報道,講那時人們的反應,政府的倡導,社會人的參與。凡是有一點眼界的人都知道,貧窮、富有都不隻是某個人的;災難、痛苦同樣也是。我們有責任保護好自己,但不隻是為了自己。更多的是要為他人。
沒有你,我是不會看這些電影的。因為有你,這些我曾經的關注又成為擔子沉沉的壓在肩上,讓我們共同的去避免走回頭路。我無疑是你的引路人,但許多時候,你也是我的引路人,讓我去走許多我沒走過的童年、少年路,撿拾人性中許多的純潔與童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