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羞愧的漲紅了臉,“我不是故意的。”他偷偷瞥了眼躺在另一邊,始終一言不發的葉尖兒。
獵人等了等,然後笑著說,“顯然女士並沒有接受你的解釋啊。”
“沒有他們我早死了,”葉尖兒低沉的說,“叛徒。”
而營長一點不給麵子,他挑一個空位坐了下來,“跟著我們我也保證你會死。”他看向李慶,“你說對不。”
李慶一時有些難堪,他不知怎麼回答,於是趁著葉尖兒背對自己,便微微的點了點頭。
營長開懷大笑,他用木棍挑出一塊紅薯來,興致勃勃地剝那冒著白氣兒的紅皮。
“我不明白……”
“你說了很多次了,”獵人才剛開口,就被彭賢打斷了。
“那你們……”獵人不休不撓地追問
“我們也解釋過很多次了。”彭賢無情地再次打斷了。
獵人凶巴巴地瞪了彭賢一眼,後者則視若無睹地吃著紅薯。
“繼續說大災變的故事,”李慶提議道,“長夜漫漫,沒有什麼比在星空下烤著篝火聽故事更有趣的了。”他抿了抿嘴補充道,“要是有酒和女人就更好了。”
“女人就在你旁邊呐。”營長指了指睡在一旁的葉尖兒。而李慶卻毫不理睬。
“嘿,有沒有人肯喂我這個可憐的老頭一點吃的。把我綁來講故事也總得有點報酬吧。”獵人幾乎是懇求地說。顯然他深知自己的處境。
於是四眼仔幸災樂禍地擲給他一塊最小且焦黑的。
獵人晃了晃腦袋,他問,“皮呢?”
“一起吞。”四眼仔興致盎然的望著他,“快吃。”他催促道。
獵人重重地倒吸一口氣,他像一隻擱淺的鯉魚一樣盡力把腦子挪到番薯跟前,然後拉大嘴巴,一口往甘薯身上啃下去,結果撲了個空。逗得滿座哄笑。
“看這老東西滑稽的樣子呀,”不知誰的聲音大喊道,“還需要講什麼故事呢?”
“你沒去燕京當叫花子真是可惜了人才。”各處各類的聲音紛紛攘攘地擠著,每一段聲音都引發出一陣大笑。李慶這才發覺隊伍裏還有那麼多人他完全不認識。
獵人趴在地上任由嘲笑和不知是誰的唾沫羞辱。他終於吞下了那塊不堪入目的甘薯後,精疲力盡地平躺在了地上,講故事肯定是泡湯了。而且還是有人在往他身上吐唾沫。
李慶雖然有時也喜歡這麼做,但他好歹還知道尊老。
這場玩笑最後隨著篝火一樣漸漸黯淡,大夥席地而睡,喧鬧聲也停了下來,隻剩下夜晚蟲類的嘰嘰喳喳和飛蟲翅膀的嗡鳴。
這本該是一個普通且祥和的夜晚,不過很倒黴,它並不是。
一段嘶聲力竭的尖叫讓這個安穩的夜晚開始破碎,被驚醒的眾人發現高地上多了一個空位。
“搞他娘什麼東西。”不知是誰罵道。
“你,你,還有你。跟我去查,其他人在這裏戒備。”除去葉尖兒和獵人,隻有營長意識還保持著清晰。
“要是有危險,你們得把我放了。”獵人說道,“我不會傷害你們的。”他承諾。
李慶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營長和其他三個李慶印象中素未謀麵的人稍作準備後,點起一把火把就淌進了水中,隨著他們粗短的身影愈來愈模糊,營地裏的人也愈來愈緊張了。
他們圍成一個不規整的圓圈,雙手持槍,警惕地張望四周。
遠方率先傳來一陣低沉的咆哮——顯然不是人類的。隨後即是一連串的槍響。所有人的神經繃得比瘋狗的鐵鏈還緊。李慶能夠聽見他們急促的呼吸聲。
營長離去的方向傳來水聲,十來杆槍齊齊指著那兒,一個人形的黑影漸漸靠近,當他靠近到視野足夠看清的地方,大夥才舒了口氣。但這口氣很快又提了回來,因為營長渾身是血且隻身一人。
他緊張地大喊些什麼,聲音和蟲鳴水聲卷雜一塊,沒人能聽清。不過此時,李慶引以為傲的聽覺特長又幫了一個大忙。
他聽清了,並且獵人和葉尖兒也聽清了。他像那天遭遇洪水時,歇斯底裏地高呼道,“快跑!”
所有人拔腿就跑,有的人牽著獵人的毛驢,毛驢的腰上仍拽著獵人躺的木板,而那木板後則連著葉尖兒躺的木板。
一個冷不防的,獵人差點沒摔下去。他驚詫於眾人驚恐的表現,並且毫不保留的將其展現在了臉上。
“你們他娘見鬼了?”獵人被粗魯地拖著,他大罵道。
“反正營長叫我們跑。”四眼仔不緊不慢的說。“我們就跑咯。”
大路上都是飛馳的身影,眼前伸手不見五指,所有人都是跟著最前麵的人往前跑的,而最前麵的人隻是在瞎跑,他甚至不知道他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