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李慶的語氣已經從好奇轉為了同情。
“師長,副師長,參謀長——”他譏笑般說著,期中還停頓許久,兩人在此期間就這麼四目相對,張綸飛雙眼好像在警惕地打探著李慶。他撿起地上的鋼盔,套到自己的簷帽上,“還有戰區特派員。”
“他們死前就這麼抱在一塊,結果死也死一起。倒是非常好找。”他毫不掩飾的哂笑道。
李慶默不作聲,隻是搖了搖頭。
“十五天最多,我們都得死。”李慶走近人群,其中一個帶著圓框眼鏡的人說道。那副圓框眼鏡的一個鏡片已經破了一個洞。佩戴者蓄了胡子,但依舊無法掩蓋渾身散發出的那股稚嫩氣息和嘴中濃厚的上海口音。他體色清亮潔白,眼鏡炯炯有神,睫毛細長,雙眸漆黑。顯然是個書生,李慶第一眼就判斷出他的年齡,不過25歲。
“怎麼說?”營長擠進人群中來。
“他們往水裏投了毒。”此話一出,四周的人皆驚詫不已。
“什麼毒?”說話的是大車運輸連的人,大概是個馬夫。
“我們離臥龍湖很近,洪水若不從臥龍湖來就隻能從鼎海來。”他扶了扶眼鏡,“但我想諸位品嚐過這水了,它不鹹。”
“臥龍湖的水量,怎麼發這麼大的水?”質疑聲紛遝而至。
書生無奈地四處掃了一眼之後,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於是議論聲很快散開,如幹草堆上的火苗一般。
“但我——但我——”書生嚐試插話,但屢次都被議論聲蓋過。
“閉嘴!”營長怒喝道,這聲咆哮確實有用,所有人霎時安靜得跟啞巴一樣。
營長朝書生點了點頭,書生便繼續說道:“但我知道,洪水裏肯定有病菌。”
書生停頓了下,期望有人能提出問題好讓他繼續接下去。然而並沒有人提出疑問。
他麵露尷尬,嘴角抽搐地動了幾下,似笑非笑的說,“呃,因為,因為你們看屍體。”
所有人矚目地上的死屍。
“你看他們身上。”
“蟲豸罷了。”
“這些蛆蟲——”書生極力克製自己的厭惡,“不是他們生的屍蛆,他們才死多久啊?”
沒人做聲,隻有營長側著臉盯向書生,好像在暗示些什麼。
書生眉頭緊蹙,然後輕微的搖了搖頭,幅度小到無人能看清。
營長又把頭扭了回去,接著書生才發話:“北匈兵早就在河裏倒了大量屍水,水裏都是蛆蟲,所以——”書生開始有點作嘔,“蛆蟲和病菌一並在水裏了,我們都吃進去了。”
消息傳入耳中,人們要麼在作嘔,要麼在閉眼祈禱,要麼在那兒連連搖頭,好像暗斥王朝軍手段的冷血。
“所以我們現在——”書生惡心的渾身打顫,“現在知道,洪水絕對是人為的。他們怎麼做到的,尚且不知。但——我並不敢保證我們能活著通報這個消息。”
“別瞎叨咕,把地上有用的,能吃的,能殺人的都撿走。”營長指揮道。
“我們不需要這些廢話,你懂麼?”營長臉色陰鬱,走到書生麵前,憤怒地斥責道。
“懂,懂——”
營長不懷好意地懟了書生的肩膀一下,然後便把步槍挎在肩上,起身去撿東西了。
“還有你,總不死的。”營長用手指向李慶的腿,頭微垂道,“洪水的消息師部沒能報傳出去,議會全都蒙在鼓裏。所以小心點,你的命才是戰爭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