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與這才意識到,方才先被他斬斷右臂,又與他交戰了十幾回合的這個刑刹,不過是一個替身。
這種幻術,蘇幕與早有耳聞:施術者用陶土捏成偶人,賦予它某個所指定的人的行為,而後這偶人便化作人形,做為此人的替身。如果這個替身被剝奪生命,或是幻術維持的時間達到上限,這替身就會自動化成黑煙散去,若非這兩種情況,則其真假極難辨認。
一般人操縱這種幻術,大約隻能維持一二柱香的時間,然而如果沒有猜錯,這個刑刹,大約從一開始就不是本尊。幻術的有效時間如此長久,操縱它的,必然應是行禦境四大渠魁之一:刑玥——這樣一來,行禦境的嫌疑是洗不脫了。
蘇幕與攥緊了拳頭,但又立刻鬆開,他沒敢再多耽擱什麼,便立即回身對黎陌等人一一進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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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唐韻禮謹守師父的告誡,一直沒有踏進嫦靖塔中半步,她焦急地在塔外徘徊,一直直到黃昏。
遠處的西山仿佛一隻黑乎乎的巨獸,一點一點吞吃著夕陽的餘暉。唐韻禮看著緩緩滑入山峁的太陽欲哭無淚,忽而又才想起蘇幕與還答應過要帶她去逛夜市……
啊啊!唐韻禮突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怎麼在這種關頭還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畢竟蘇幕與還有澤畔閣的朋友都還生死未卜啊——不行,我還是得進去看一眼……
唐韻禮小步跑向嫦靖塔門口,到了卻又退回來一點:師父不讓我進去的,我不會給他們添麻煩吧?
唐韻禮心裏正糾結,嫦靖塔高而沉重的大門忽然被人從裏麵打開。唐韻禮嚇了一跳,然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已經看見蘇幕與一行人十分疲憊的身形——或者說是……十分狼狽。
蘇幕與和另外一個男子互相扶持著走在前麵,二人看上去步履還算穩當,卻隻是勉強在支持,失去了對方便要倒下。
蘇幕與神色十分黯淡,整個人仿佛消瘦了一圈,他一席白衣濺滿了血跡,業已幹涸,已經說不清是妖冶還是駭人。
他二人後方兩個男子也互相支撐著,而說是互相,倒不如說其中一人在努力扶著另一人更為恰當。被扶著的那個人已經十分虛弱,滿身滿臉的血跡,甚至就連筆直站著都是件難事,依靠著夥伴的扶持才勉強能拖著雙腿移兩步,又好像隨時都能昏厥過去。他在看到唐韻禮的一瞬間,就垂下頭去,要不是他一直隱忍不住地輕咳,唐韻禮怕是真的以為他已經昏死過去。
唐韻禮實在沒有辨認那竟是黎陌。
她看見徐瑾和夜璞相依而立,兩張明明應該柔美怯弱的臉上分明印著堅毅。她看見徐瑾右邊還有一個年紀更小的女孩,明明是這麼小的身體,卻倔強地橫抱著一個比她高了許多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