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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韻禮來到嫦靖塔前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高了,她翻身下馬,正要衝進塔裏,這才注意到她手中地圖的背後有一行大字,她定神一看,紙上寫著:
“切莫入塔,欲救其人,西行三裏,古鬆陰下。”
唐韻禮早就已經著急地不行。蘇幕與如何了?澤畔閣的武者們如何了?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一路上,她都恨不能立刻撲進嫦靖塔裏,好不容易到了塔下,師父卻指示她不得入塔,還要西行三裏。
可她怎敢不聽師父的話?她急得往空中狠狠搗了一拳,立刻翻回馬背上向西奔去。
唐韻禮很快到了師父所指示的古鬆下,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她皺起眉,將“古鬆陰下”四字細細念了一遍,才恍然大悟——師父原來是已經算好她抵達的時間,他所說的“陰下”,必然是此時此刻樹蔭的“陰下”。
唐韻禮下馬,疾繞至鬆樹背陽的一麵,隻見古鬆露在地麵上的龐大的老樹根上有一個不小的樹洞。她彎下腰,把頭探進樹洞裏去看個究竟。借著陽光,她看見這樹洞裏有個不小的空間,似乎還蹲著個人的樣子,那人影旁邊的地麵上斜插著一個木頭手柄。
她早聽澤畔閣的侍女說過,嫦靖塔的機關十分厲害,那這手柄,明顯是個開關。既然這是師父指示她做的,肯定沒有錯。
於是唐韻禮從袖中摸出一把隨身攜帶的匕首,躡手躡腳地爬進樹洞裏去,然後立刻直起上身,向著那人影高高舉起手中的匕首。
她心裏有些猶豫,她沒殺過人,也沒想過要殺人。
唐韻禮的手停在空中,半晌,那人卻始終一動不動,環抱著胳膊,深深地埋著頭,過一會,還發出些輕微的鼾聲。
她仿佛是鬆了口氣的樣子,立刻垂下握著匕首的胳膊,抬起另一隻手,將木頭手柄緩緩拉向了開關的另一端。唐韻禮聽著些機械轉動的動靜,害怕那睡著的人會醒過來,於是連忙爬出樹洞,跨上馬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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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韻禮不知道,她剛一離開,那人便動了動,然後緩緩抬起頭來。他有一雙墨紅色的眸子,卻流轉著極為猶豫的目光,像是混了血液的、情殤之人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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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靖塔的迷宮中,蘇幕與緊閉雙眼,凝著眉,他雙手撫著兩側因為刻了符咒而坑窪不平牆,正一步一步緩行著。他知道自己難以走出迷宮,可他畢竟是不能坐以待斃。
忽然,充斥於蘇幕與腦海中機械運轉的聲音戛然而止,四周頓時一片寂靜,所能聽到的,隻剩下自己腳步聲,在龐大而寂靜的迷宮裏四處回蕩。
蘇幕與似乎沒有絲毫訝異,然而時間也不允許他猶豫些什麼,他趕緊趁勢,仔細辨認回音,腳下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