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End Up 1(2 / 2)

金漸離眼中認真,她並不是出於對權力的狂熱才做出這一步選擇。

“安穹女帝說過的,暴力有的時候非常便捷——因為暴力能夠將原本你認為已經封閉的局麵打破,將固化的問題擊碎,去尋找出路,尋找可能的解決方式。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我們能夠將華國黑暗一舉擊碎創造一個更好規則的機會。”

他們站在廢墟上堪堪建成框架的元帥府外,望著整片北華景象。安逸望著一身戎裝利落短發的女人,心懷質疑:“你怎麼就能確認你如今的選擇一定正確呢?”她問道,“你如何就能肯定,沒有了首相,廢除選舉製度,你就一定能夠把華國變得更好。”

金漸離回答她:“我所作所為並不一定能夠將華國變得更好,我隻是努力,在我還活著的這幾十年內,盡我所能,讓她能夠相對來說不那麼的糟糕。”

“你知道有無數人曾懷揣著這樣的心情成為執政者,而他們大部分的結局……都沒有他們一開始所想象的那麼好。”

“是嘛?”金漸離望著遠方城邦,嘴角無奈上揚著,“但,那又如何呢。”

她不信這個。

如若執政者在執政之初就已經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遑論之後如何。金漸離今日與安逸說的這些話,既可以看做是一種宣誓、獨白,然而同樣也可以認為是對於自己野心的粉飾。誰都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究竟如何,永遠都隻能等到百年以後,才能確認,這場“暴力”是否有效,這場“破碎”“重建”是否打破了原本的困局。

今日微風,天已漸涼,秋風吹來散落一地黃葉。

安逸已在王冠之前站定了。秋陽揮灑之下,王冠卓卓閃光。在司儀說完那些詞句之後,金漸離帶著白手套的雙手將王冠取起,安逸在她麵前屈膝。

曾經王室是天賦王權,為女帝加冕的是曾經的王,但如今,賦予王權者,則變成了元帥。軍隊保證了王權,王權則為軍隊效力。

這場精簡過的加冕典禮,就此結束了。安逸頭戴王冠轉過了身,看著子民們。她們都在竭盡所能想要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然而究竟應該如何做才正確,他們沒有預測未來的能力,誰都不知道。

華國之內,新的政權已然形成。

華國之外,邊境。

——淨土一隅。

淨土一戰之後,這座曾經被九暝子控製之下的異人城邦終於還是保存了下來。幸存者們在這裏生活,華國派遣來的軍隊接手了城邦管理。城市正處建設之中,商業複蘇,人們最終還是從狂熱之中蘇醒,投入到正常生活中。

令人感覺悲哀的一點——不論曾經有誰,做過如何瘋狂之事,犯下何樣罪行,蠱惑、欺騙了世人,煽動著他們,讓他們陷入一種可怖而興奮的狂熱之中,最終這些人,這些事,都會被遺忘。

九暝子所犯下的罪行,不可原諒,那麼他的幫凶們呢?

更多人選擇了遺忘,選擇了將這一切:她們在狂熱之中犯下的罪行、做下的殺戮埋入地底,猶若沙上掌印,由它隨風飄散。

幫凶們仍活於世間,甚至以受害者的角色度過後半生,她們也許會將自己做的一切歸根於那已經死去、最大的罪人身上。

曾經的淨土之地有了新的名字,淨川。商業街巷之中這幾個月熱鬧了起來,那些失去異能幸存下來以普通人姿態繼續生活著,她們在街巷之間做著買賣,引來井水,聚湊水源之側盥洗衣物。戰爭在這個城市留下的痕跡正悄然無聲被一點點的抹去,或許等到某一天時,甚至不再會有人記得這裏曾經有誰出現、做過什麼。那些流過的鮮血、焚燒了的屍首、痛哭流涕近乎崩潰的人群,都會被人遺忘。

天色陰沉,陰霾之下,一個穿著黑色長衫的男人挎著籃子穿梭在這座邊城小巷之內。他在一些商販的攤位前停留,利用手裏的一些山中產物與商販換來食物。采購結束之後,他沿著城中道路朝著城外走去,離開喧囂人群,離開城邦,走入邊境茂密的山林之中。

男人沿著小溪一路進山,他挎著籃子,在山林之中行走的十分嫻熟,像是已經做過無數遍那樣於山石、草木間躍動,偶爾他會停下腳步,將溪旁一株花草采入籃中,或者彎下腰來,鞠一口山泉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