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醒的時候,感覺身下冷硬,他揉著眼睛爬起來,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四下張望,滿是灰塵落魄的一間民房,地麵上有人用石頭寫了字給他留言:“外出,很快回來”
安林應該是頭一回看封邕寫的字,他字寫得挺幹淨清秀的,略有些潦草,但也算看得懂。
身下睡著的是塊潦草搭建的床板,安林起身的時候還聽見“嘎吱”聲響。他一動,灰塵就隨著飛起來。想著怎樣都是等,便也就隨處走走,趿拉著鞋慢慢走到了門口。
門外是寂靜村莊,草木亂長,正值春初,這兒看起來像是讓植物完全霸占了。抬頭看了眼天色,陰天,看不見太陽,不大能推測得出時間。
風吹過來,安林朝著村中央被藤蔓、雜草圍著的井走去,在井邊坐下。
如果沒有那麼多事,這樣子的村莊他其實還挺有興趣寫生的。不過眼下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但,很難得的——在經曆了逃亡、戰火後,忽然一下寂靜了下來。
風拂過草木,窸窸窣窣,安林手撐在井邊觸碰著青苔,輕輕合上了眼。鳥鳴聲再度傳入耳中,發尖輕動,撩動在皮膚上。
有些希望時間能夠就此停止。可,也僅僅隻是希望罷了,當不得真。
而在村莊之外,道路延伸過來的地方,封邕正順著馬路朝著外麵緩步的走,他一路走來,從某一階段開始,腳下的花草都像是被燒焦般萎謝了。現在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尋找食物,搞定追殺的人。他必須確認究竟和安林距離多遠才能重新使用自己的能力。
當時花奴等人的車雖然被樹幹攔住,要解決這些路障不用消耗太長時間。
男人的腳步略微停頓,抬頭望向山林處飛鳥升空的景象。
有個問題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之中,如若他被關押許久,為了防止繆天宮搜查尋找,理應會把他身上的跟蹤定位芯片拆除。但他後背沒有手術痕跡,芯片仍在他身體之中。
之前出逃之後,封邕認為營地所在地點比較隱秘,短時間內很難被找到。然而花奴的車隊出現的太快,讓他不得不懷疑到底是什麼暴露了自己的蹤跡。
這僅僅是隻是一個猜測。
最後見獨青子那一麵的時候,女人在思維空間之中要求他想方設法成為邪教中的一員,獲取信息,然而現在自己還需要做這件事嗎……
他慢慢的走到一條河邊,將匕首在清澈的河水中洗淨。他點燃了一旁的木柴,看著火舌燒灼刀身。
確認消毒之後,封邕在自己頸後按了按,將匕首對準了肩胛上方的位置,拉開一條口子。他臉色蒼白,冷汗冒出,嘴唇緊抿。隨著傷口割開,男人丟掉了匕首,伸入右手強忍著疼痛將裏麵的東西給取了出來。
那枚帶血的芯片落在了草地上,通身漆黑,如當初張翠兒從自己身體裏拿出來的那枚一模一樣。
封邕從口袋裏拿出了針和魚線,他之前在村莊中找到的,同樣燙燒過了以後,便自己動手,將傷口縫合起來。
做完了這些之後,封邕有些無力的癱倒在了草坪之中,他把那枚沾血帶肉的芯片舉在了眼前,想了想,從旁邊找了一塊木頭,切割開後,將芯片塞進木塊之間,放入水中。封邕坐在河邊看著木塊朝著下遊流去。抬眼,看飛鳥愈遠。
他隻想印證一件事罷了。如果他想的是對的,從今天起,繆天宮就與他不再有關係,他願給自己真正的自由,踏上另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