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寂靜。
雪簌簌落下。
由公路一路走進縣城,標記著吉安縣的那塊牌子被雪蒙住,隻能隱隱約約看見一個“安”字。
兩側樓房終於透過濃霧清晰了起來。
秦安走在最前麵,安林、鍾一啟、孔微和老汪都以圓形相圍前後左右不斷觀察。他們手中握槍,一腳踏上厚厚的雪層。
很難說這是雪,其中混雜這灰黑色的碎屑,安林蹲下來,伸手撚了一點,是粉末。
所有樓房都呈燒灼狀,鋼筋水泥裸露,或有破敗窗欞搖晃。經管區的軍隊在這留下十分明顯的轟炸痕跡。火焰焚燒過後,斷壁殘垣,滿目灰燼。
“老大,這邊有腳印。”老汪在一棟小樓前停下叫了秦安。她是秦安的副手之一,高瘦沉默,為人牢靠,槍法很準。
眾人一並靠了過來,腳印是從這棟小樓後麵的巷子裏延伸過來,一直到樓門前才消失,在腳印周圍,有血跡。之前攔在他們車隊前麵的家夥很有可能藏在了這裏。
從時間上來看應該也是對的。對方逃過來躲進屋中和他們走來的沒有差太多。這棟小樓與周圍相比,破損程度較輕,窗戶皆碎,至少還有屋頂殘存。
秦安朝身後的人遞了個眼神,警惕踩上台階,一腳將門踹了開來。
——迎麵而來兩枚子彈險些打中她肩膀,秦安大喝一聲讓人蹲下的時候,一把鐮刀直衝她脖頸處來。老汪飛身過去將她壓在地上,驟然間,卻又看從台階髒雪之下生出數條青黑色藤蔓來纏住了他們的四肢。
安林扯開繃帶撕開才剛剛結痂的傷口把血抹在上麵,然而,他這一點血最多擊退自己身邊那為數不多的幾條,根本來不及去救另外四個人。安林聽見槍聲,槍擊所能擊退的也隻是弱小的那幾根,藤蔓生長的速度太快,安林再一轉頭,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藤蔓纏住鍾一啟她們,不斷蠕動朝著屋中而去。
安林破開腳上的束縛,衝上台階,一扇鐵門卻落了下來。藤蔓不在糾纏在他身上,而是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守護在了門前。
“……靠!”
咒罵一聲,安林試著再一次采用鮮血驅散這些顯然是由異人操控的藤蔓,這一次卻一點效果都沒有。那些藤蔓不再活動,枯死在了門前。男人狠狠撞了幾次,無用。
他一步步退下台階,仰頭看著如怪獸一般的建築物,深吸了口氣,彎下身撿起孔胖子掉的那把槍,抬腳朝巷子中走去。
血跡和腳步在巷子後麵延伸的很長,他想找個地方能夠爬進這棟建築裏。他對那些藤蔓太眼熟了,當初在吉安縣就是這堆東西纏著他,讓他覺得惡心想吐。現在鍾一啟他們被抓進去生死未卜,極有可能會遭遇危險。
周圍那麼靜,若有槍聲,定然能聽得清晰。孔微的槍雖然掉了,但秦安、鍾一啟和老汪手裏還拿著武器。然而到現在,他一聲槍響都沒有聽見。
這不正常。
安林嚐試著爬上另一麵的高牆,翻進這棟小樓窗戶,就在他才剛剛攀上牆壁的時候——什麼東西咬在了他的後頸上,瞬間電流麻痹全身,從牆上摔下來的那一刻,安林艱難朝周圍望去,視野之內,出現一個穿著黑色鬥篷蒙麵的家夥,收起手裏的電擊槍,將一個麻袋套在了他頭上。
該死的。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場綁架。
他們還是太低估吉安縣內可能存在的危險了。
從渾身麻痹的情況中蘇醒,身體所傳達的疼痛信號比過去要多好幾倍,安林想這大概與他昏迷前墜落摔倒也有關係。
他嚐試動動手,卻隻聽見鐵鏈聲響。雙腳也同樣待遇,被鐐銬牢牢固定。年輕男人睜開了眼睛,黑鐵色的天花板,上麵布滿了各種顏色的電線,有那麼一兩根還垂掛了下來。他想歪過頭,卻發現連腦袋都一並固定住了。
“歡迎回來啊,安林殿下。”
又是那個不男不女的聲音。
安林大概能夠清楚到底是誰做的這一切了:“花奴?”
他看見有人站在了他身邊。
“真榮幸,您還記得我。”
“我也很榮幸,看見你還活著。”
“世人皆有一死,即便我身體消逝世間,靈魂也將永隨真佛大人。”
啊……又來了,安林有些不可耐煩的抬了抬眼,花奴靠過來,輕輕拍了拍安林的麵頰,“這些日子您一定受了不少苦。看到您這樣大張旗鼓與帝國決裂,我十分地欣慰。”
“於是特地在這個地方設了歡迎宴會等待我和我的朋友們出現?”安林扯了扯手上的鐵鏈,砸的“咣咣”直響,“這看起來可不是什麼好的歡迎方式啊。”
隔著一張麵具,安林都能感受到這家夥臉上的假笑:“再無法確認是敵是友之前,殿下,我們隻能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您。實在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