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越來越錯綜複雜了。
安林覺得自己頭疼。
坐在車上對著白紙寫寫畫畫,上頭把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寫了一圈,可越寫的越多,越是疑惑,恨不得穿越時空抵達異次元空間把他妹寫設定的筆記本拿出來好好翻看。
亂七八糟一團亂麻,如果這是本小說,安林覺得自己要是讀者馬上就掀桌丟書,什麼玩意兒嗎!
就算是個遊戲,那也應該給他好好提供一些線索供他思考才對,現在各個機構之間關係純粹靠猜,別人和自己的關係完全靠蒙,這怎麼玩得下去?除非開掛!
司機素思借後視鏡看他:“殿下好像很困惑。”
安林撕掉自己寫字的那頁,揉成球隨手丟到車門的夾層裏。車上三人,素思和張翠兒一個坐駕駛座一個坐副駕駛座。他們剛吃過午飯,正準備去警署。
安林說:“我不是困惑,我現在連自己應該從哪兒開始疑惑都想不明白。”
他到底身處什麼樣的環境之中?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所站之處是一整個世界,處處鳥語花香、歡聲笑語,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皇子身份之後,隨時都想大聲歡呼,以為從此衣食無憂,可以橫行霸道,誰想不過幾日,瞬間陷入困境,感覺自己好像連個立錐之地都沒有,四麵楚歌、腹背受敵,照白頌沅的話,殿下安林曾經把所有人都列做敵人。
安林長歎口氣,這安殿下不一般啊,原來不單單是沒腦種馬,還是個激進分子。
這個人設比是個純種馬還要麻煩,當初完全不懂撕逼何物的安林絕對是個和平主義者,讓他怎麼當反叛分子?就連哥們把自己著作權給搶了,他也就最多拿著鬆節油往人油畫上潑。成就一副現代派新作啊,他都覺得自己功德無量,偏偏被人追著跑了十幾條街。
“素思,政係和皇族到底是什麼關係?繆天宮、首相府、王宮三者之間,是利用還是敵對?”
素思看著前麵路況,安林借後視鏡看她表情。
“今天白少爺和我說了很多,似乎給我透露了什麼了不得的信息,但我什麼都沒聽懂。令人迷惑的事情太多,我想不明白。我……”
“殿下為什麼要想明白呢?現在的殿下難道不好嗎?您過的不是很快活、充實嗎?”素思平淡開口,打斷安林的話,“您修複和家人之間的關係,與過去討厭的人達成和解,這些不正是朝著積極方向而去嗎?殿下,您說過,決定一個人的並不是他的記憶,而是他的行為。您正在朝一個更好的人轉變。”
“……”安林忽然笑了起來,“我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
“如果,我的敵人從你開始呢,我該怎麼辦?”
雖然安林在笑,素思神情卻明顯嚴肅了起來。本來她臉上就沒什麼笑,一旦沉下臉時就更難揣測出她心中所想了。
“殿下曾說信任我。”
“你也拒絕過我的信任。那是個提醒,還算是預兆?”安林腦子現在被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弄得有些混亂,但也並不見得有多不安,最糟糕也就是死,他不是沒有經曆過死亡的人,相反,周圍所有人在這件事上都不如他熟諗。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重於喜馬拉雅山。安林對此坦坦蕩蕩,幾天時間不至於和這個世界建立起難舍難分的情誼。喜歡那個長得好看的國師,也不過是初來乍到,實屬無聊,打發時間罷了。
現在離開這個世界,說不定還能趕上和安娜說聲再見,叮囑她別再熬夜。
素思卻不做聲未回答,她隻是踩住了刹車,告訴安林:“殿下,到中央警署了。”
女子下車後為安林拉開車門。在殿下下車時,輕聲在他耳邊道:“殿下,不論您是如何想的,失憶對您來說,都是幸事。”
對於那些歡迎自己的人來說,一個什麼都不知道,天真爛漫、為人開朗的安林才是他們想看到的。
因為過去的安林,與之完全相反。
安林踏上中央警署的台階。
即便是中午,層層烏雲密布,冬日陽光也難能照射下來。中央警署內采光不好,走進之後便覺陰森。照昨日走過的路往鍾一啟他們的辦公室走去,素思和張翠兒二人都緊跟在他身後。
安林穿著厚重的黑色大衣,微弱的光透過台階上狹窄的圓窗忽明忽暗照在他身上。他想原來自己呆了幾天,最終還是回到了一個哲學問題上——我是誰。
安娜真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天坑啊!
快到三樓的時候,安林看見昨天那個穿吊帶褲的女孩站在門外抽煙。他踏上平台的時候,女孩正丟了煙頭往屋裏走,抬頭時看見安林,眼神一下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