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村是一個安靜的小村落,這裏風景秀麗,綠林環繞,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像穿在美人兒腰間的綢帶一樣纏繞著村落,這裏是弗光的家,是這個世上最美麗的地方,至少在弗光看來是如此。
每天迎著第一抹晨光,她便起床,穿好幹淨的衣服,將如墨的秀發編成一股麻花辮垂在胸前,洗漱後就去廚房給娘親做好早飯,通常是一碗白粥,幾碟鹹菜,接著自己簡單地吃上幾口,便匆匆忙忙去村頭幫人家洗衣服,這個村的女人多是如此,給鎮上的富人洗衣貼來補家用。
那條流淌在村落中的小溪,便是大家的聚集地。女人們洗著衣服,拉著家常,講講村裏村外,男人們則去地裏幹著農活,種著糧食,有的則去山間打點野味,去鎮上賣了換錢或者貼補家用。就這樣一天一天,日子便這麼無聲無息地過著。
不同於這個村落的安靜和諧,村上人的態度有時並不友好,至少對弗光是如此,女人們都不太愛和她聊天,男人們也總是調戲於她。最初時,她還會主動向其他女人示好般地主動搭訕,然而終是她一人熱臉相迎,別人愛答不理,甚至一個白眼,更甚者將她剛剛洗好的衣服一把打翻在地,久而久之,她習慣了一個人,每天拿好衣服,就自己找一個偏僻的地方,安靜地洗著自己的那一份衣服,洗累了便衝著溪水和魚兒發呆,有時則羨慕地看著其他女人嬉笑。
弗光的容貌很美,正是這般的容貌,讓弗光如此不受女人歡迎,桃花般的眸子,晶亮剔透,時常閃動著晶瑩的光芒,像是含了一汪春水,鼻子小巧卻挺拔,朱唇不點自紅,皮膚如玉般白皙無暇,更甚之眼角處有一顆鮮紅的淚痣,讓人一見頓生憐惜。娘說,有淚痣的女人終生孤苦。弗光覺得,自己可能是離幸福的生活有些相距甚遠。
娘親的眼睛不好,又有咳疾,基本每晚娘親的咳嗽聲都會讓弗光從睡夢中醒很多次,然而這對她來說卻是種難以言明的安全感。
還記得幾年前的一晚,弗光進入睡夢中後很久,突然驚醒,隻因恍惚中覺得今晚的夜如此安靜,好似很久沒有聽到娘親的咳嗽聲,她顫抖地爬到娘親的床邊,哆哆嗦嗦地將手放到娘的口鼻處,當感受到娘親的呼吸的那一刹那,瞬間淚流滿麵。她好怕娘親離開她了,留她一人孤獨在世,自那以後,每晚佛光在睡夢中隱約聽到娘親的咳嗽聲時,才能睡得安心。
這天,弗光照舊領了自己要浣洗的衣物往回走,突然心口一陣悸動,仿佛有一隻手將她的心瞬間抓緊,讓她難以呼吸。她難受地一把捂住心口,洗衣盆掉在地上發出嘭地一聲。周圍的女人向她看過來,眼神或幸災樂禍,或目含嘲諷,獨獨沒有一個人想過來幫她一下。
“喲,弗光妹子,心口又疼了,來,哥哥幫你揉一揉。”村裏的無賴阿三見狀痞笑著湊了上來。
“動不動就心口疼,以為自己是大家小姐呢,這種富貴病怎麼會是你這種窮丫頭得的,裝什麼呢”,說話的是村裏新嫁來的媳婦劉氏,自家男人每次看到弗光,就挪不開步子,她一直對弗光懷恨在心,她甚至堅信其就是山間的狐狸精來勾男人魂的。
弗光跌跌撞撞地撿起衣服,捂著心口跑回了自己經常待著的角落,無視身後女人們傳來的一陣嗤笑聲。
她坐在溪邊,坐了好久,等到覺得呼吸順暢了,才把衣服放到盆裏,整理好,準備開始一天的勞動。弗光的心悸從小便有,她知道這病遲早會要了她的命,總有一天她會因心痛,再也呼吸不上來而被活生生憋死,死相一定很恐怖,弗光不敢去想。那些女人說的沒錯,這是富貴病,隻有那些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才可以買藥來緩解痛苦延長生命,而她,每一次發作隻能咬牙忍著。
太陽快下山了,弗光捧著洗好的衣服準備回家。突然,她聽到身後的樹林裏傳來一陣悉索聲,隱隱約約還聽到有男人的呻吟聲。弗光心裏有些害怕,她很想轉身就跑,然而內心的一絲絲好奇還是促使著她朝著聲響處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