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分你能給寫寫嗎？”白主任依然平和地說著，口氣是客氣地征詢著，全然不把他當做一回事似的。
“這個不能寫。”小偉堅決否絕了。
“為什麼？”白主任有點緊張地問道。
“九二年的事，我寫算是怎麼回事？人家知道了，我怎麼辦？你們最好讓孟科長寫寫。”小偉解釋著。
是這麼回事。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看來小偉還沒發覺紀檢委真正的意圖。
“也對。”白主任將錯就錯地說道。接著又說道：“你可以把你幹的這一段寫寫，行不？”
“怎麼寫？”小偉沒表示異議。
“就按你剛才說的，按正常利率計息是不夠發放集資利息的，超出部分是從利潤中分發的。”白主任表麵上毫不在意地說道。
“行。”小偉接過秦明遞給他的紙和筆後，問道：“就在這寫？”
“行。”白主任答道。秦明起身讓座給小偉。
幾句話的事。小偉寫下了九四年集資的人數，集資的金額，利率三分，每人每年實得多少，不足部分是從利潤中分發的。末了，又寫下了“以前都是這麼處理的。”顯然是想減輕自己的責任。接著是簽字畫押。
證實材料完事了。它傳到了白主任手裏。
這個小套應該套在脖子上了吧？白主任突然想起請君入甕的故事，不著急，慢慢來，他心裏說道。
“錢會計，你說這麼做對不對？應該怎麼說不對？”白主任輕鬆地問小偉，讓小偉自己去評價對不對吧？
“嚴格地說不對。可以前都是這麼辦的。”小偉仍認為是九二年的問題。
“不能說嚴格地說了。”白主任輕描淡寫地說。“體現在帳上的利潤分掉了，頂多就是個截留利潤的問題，對不？”
小偉笑了笑，沒吱聲。截留利潤算個什麼？財經紀律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錢會計，體現在帳上的，算是截留。要是體現在帳外，又給分掉了，這在業務上應該算是什麼？”白主任以一個外行人探討問題的態度問小偉。其實他是在一步一步領著小偉往自己的小圈裏走呢。
“那可就不好說了。”小偉弄不清楚白主任要說什麼。
“定個私分公款怎麼樣？”白主任避免貪汙二字刺激著小偉，故意往小的地方說，小偉弄不清楚私分和貪汙有什麼區別？
“那是你們的事了。”小偉仍是不明就裏地說著。
該拉拉小繩了，白主任想著，盯著小偉問道：“你們有沒有這類事？”
“沒有，絕對沒有。別人的事我不知道，我自己這段是絕對沒有這類事的。”小偉此時如夢方醒。繞了這大圈子，原來就為這事？小偉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夥人，太狡猾了。他心裏恨恨地想道。一麵又迅速回憶剛才都說了些什麼？
“有沒有這類事，咱們查查看。當然也希望你能配合我們。主動比被動要好啊。”白主任這回是意味深長地說著。
小偉緊張起來了，剛才太大意了。光以為是說九二年孟如雪時的事呢。剛才說些什麼了？現在有些想不清楚了，好象是說了許多，但好象都是不涉及自己的事。
白主任靜靜地等著小偉，這種氣氛給人一種壓抑感和緊張感。見小偉不吱聲了，他便用眼光請示了一下胡書記，胡書記點點頭，表示同意。應當單刀直入，今天就解決這個問題，絕不能讓他再跑了。
“錢會計，公司承包那夥人上繳的利潤你上帳沒有？”白主任繃緊了臉，嚴肅地問道。
“上帳了。”小偉肯定地說道。
“你給我們找找看，在那裏？”白主任指了指帳，對小偉說道。
小偉裝模裝樣地站了起來，走到帳前去翻帳，翻過來，翻過去，他根本就找不到，他心裏明鏡似的。帳上沒有，隻不過是想借這個機會穩定一下情緒，想想對策而已。
這個事舉報信上沒有啊？這些日子怎麼把它給忽略了？小偉的頭上冒出一層層冷汗，手也笨的有些不好使了。
“怎麼找不著了呢？”他故作鎮靜地說著。
所有的人都看著他的表演，不去拆穿他的把戲，看他能表演到什麼時候卸妝。
怎麼搞的？剛才還和人家笑嘻嘻閑聊著，不知不覺進了甕中。什麼閑聊？人家紀檢委那有閑工夫和我扯蛋？分明是自己笨自己蠢，真混！小偉恨的一拳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一拍，一下子有些清醒了，這多失態啊，於是，他馬上把拳頭展開變為手掌，裝出抓耳撓腮十分著急而又想不起來的樣子來。
這舉動使紀檢委的人們感到好笑，感到開心。這些日子的煩惱，全被這勝利的喜悅衝淡了。
“快三個月了吧？”白主任象是對小偉也象是對胡書記說道。“這三個月的時間，我們仔細地核對了公司所有的帳簿和報表，帳表都是平衡的，但我們就是沒找到公司承包那些人上繳的利潤。”
白主任這話顯然是提醒小偉不要再打帳的主意了。帳是平的，錢沒了，不是你人為處理的，它能跑那去？
這個問題小偉也想過了，說假話被人撕破，怕更不好收場，所以也就沒敢往這方麵說。
“九四年是公司承包第一年，當年的利潤都交了吧？”白主任提示著問。
“都交了。”小偉隻能順著人家的提問答道。
“四個組吧？都交多錢？”白主任知道這麼問，是想讓小偉穩定一下情緒，放鬆一下緊張的精神。
“有十萬元吧？！”小偉模糊地說道。
涉及這個問題時，秦明在那麵開始作筆錄。
這些都承認了，還怕你不說出錢的去向？白主任想著。
“我提醒你一下”至始至終沒有開口的胡書記開口了，到了這個關鍵時刻，胡書記的話會給他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於是他接著說道：“錢會計，剛才已經和你說了，帳上體現的，我們可以按截留利潤處理，帳上不體現的，給分掉了，我們要按私分公款對待。你在這方麵負什麼責任？我們會看你的態度再定，包括你房的事。”
小偉崩潰了。胡書記代表紀檢委領導的，說話應該是算數的。上次的事，人家並沒忘。截留利潤可按違反財經紀律處分，私分公款可是貪汙啊，要負刑事責任的。
怎麼說呢？先往利息上靠吧。公司大額支出就是支付利息。十萬元也不是小數啊！等回去在研究吧。於是，小偉說道：“這部分錢可能付利息了。”
秦明記錄著。
“這十萬也不夠啊？！”白主任盯住了問。
“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了。”小偉隻好往後拖著說了。
“分利息應該有手續的吧？包括領錢人簽字吧？”白主任不容小偉細想，緊緊地盯著問。
“應該有的，每回都有領款人簽收的。”小偉小聲地說道。
“領款人簽收的字據在那裏？”白主任問。
“應該在帳上啊。”小偉說道。還沒等別人問，他又接著說道：“帳上怎麼沒有了呢？”
白主任沒有問下去，既然他自己說了，就讓他自己說吧。
小偉想了想說：“應該在索燕菲那裏。當時她是出納員，管錢的。”
“那好吧，就這個事，你現在寫個材料。”白主任說著，從秦明那撕下幾頁專用紙，遞給了小偉。
小偉戰戰兢兢地接過了紙和筆，問道：“怎麼寫？”
“你就寫私分公款十萬元的經過。”白主任嚴厲地說道。
別無選擇。小偉用顫抖的手寫著，臉上的汗珠滾了下來、、、、、、
一會兒。小偉遞上了寫完的證實材料，問：“這麼寫行不行？”
白主任接過來看了看，隻見證實材料的上端，空了一行，並沒有寫“私分公款十萬元的經過”這幾個字。接下來隻是寫了把上繳利潤十萬元用作發放利息了。不管怎麼地，隻要你承認沒上帳分掉這十萬元就行。別的以後再說，別把小偉逼急了。
“先這麼地吧，你簽上名。”白主任把材料遞給小偉。
“這個字我不能簽。”小偉斷然拒絕了。
這又是一個意外。材料寫了，不簽字是怎麼回事？
“你要想清楚了，這材料是你寫的，你簽不簽名，都沒關係。但這可是個態度問題。”白主任向小偉施壓道。
“我的確不能簽的。”小偉不為所動。
還有別的問題讓小偉不敢簽嗎？胡書記和白主任相互看了一眼，沒有別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