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學校要開家長會。主要是對今年要參加高考的同學進行一次考前動員,希望同學們回家後,通知自己的家長到礦大會議室去開會。”這是劉威那慢班班主任小個子的王頤老師說的。
“拉倒吧!一個老破慢班的,還考學呢?混個高中畢業證就行了。”小白子說著,背起書包向外走去。
“可別給我老爸丟人了,誰願意去誰去吧。”別的同學嘀咕著。
快走吧,要下雨了。
劉威慢騰騰地把書扔進破書桌裏,拎起個破兜子,走出了教室。
劉威出了校門,見天陰了起來,便急忙跑到離校門不遠的小河邊上去采些兔子食。家裏還有二十幾個兔子呢。
劉威的學習可真夠戧。為這事,爸爸媽媽不知罵他多少回了。可他就不當回事,還硬說什麼自己腦子笨,竟把他那想考學狀元的媽媽氣的都要瘋了。
一九八一年,是國家恢複高考的頭幾年,一些想考學想學習想出人頭地想要工作的人一擁而上,而在那偏僻的山溝裏,想就業就隻有走考學的這一條路了。但每年能考上的寥寥無幾。這對始終不用心讀書的劉威來講,考學,豈不是天方夜談嗎?
這不,為了減少學校教師的壓力,重點培養苗子,學校把八一屆的全體同學分成有希望和沒希望及下屆應努力複習的三個教學班。起名叫快班、中班、慢班。快班同學,老師晚上加班加點給予複習輔導。中班的同學,晚上可到校自習。慢班的呢?就得滾他媽的蛋,晚上不讓來,就是白天來不來也無所謂。就等秋天學校發給你一張高中畢業證,不影響你當兵,不影響你招工就是了。
劉威都到了慢班這個境地了。可他那老媽說什麼也不死心,家裏活一應不用他幹,就是讓他念書。考不上怨命不好,但不考不行。
這都怪王頤。劉威心中想著。因為王頤老師家和他們家住的是前後院,也不知道王頤是為了安慰劉威偏執的母親還是故意讓別人看重自己。畢竟是教一個沒有希望沒有出息的班級,麵子是不光彩的。
“劉威還行,就是不用功。家裏養那麼些兔子幹什麼?他動不動的自習課不上,出去采兔子食,我一說他,他就跟我嘻皮笑臉的。大嬸沒事時,可得多管管他呀。”
“我說王老師啊,咱們前後院住著,你都看到了,你說什麼活我讓他幹過呀!我就是想呀,盼呀,希望他能出息,好有個飯碗子,可他就是不聽。你說兔子,那都是他自己整的,你看那天我不把它們都打死才怪呢!”媽媽恨恨地說道。
媽媽也曾試圖讓王頤老師幫幫忙,把劉威弄到那怕是中班也行。管怎地晚上也能去聽聽課呀。可劉威認為那丟麵子,讓人笑話,死活就是不去,就在慢班混。
晚飯時,天下起了小雨。王頤老師舉傘從窗前走著。
媽媽問道:“下雨了,幹什麼去呀?”
王頤說:“晚上開高考家長會,家長也都參加。”
“慢班的也去嗎?”媽媽問。
“劉威沒告訴你嗎?全都去。在礦辦公室的大會議室裏。”王頤老師舉著傘走了。
媽媽卻愣著。死盯盯地看著低頭吃飯的劉威。
劉威心理明白,媽媽一是怨恨孩子沒通知她,二是在礦辦公室裏開會,全體家長都去開高考會,快班的家長去,還有情可原,而自己一個慢班孩子家長去,豈不是人家笑掉大牙嗎?溝裏溝外住著的,誰不認識誰呀?媽媽猶豫著,她也不意思去。所以也就沒怪劉威沒告訴她。可不去聽聽,她實在是不甘心。
隻見她把筷子一扔說道:“孩子他爹,我看還是去聽一聽得了,管怎麼的就當溜達溜達了,賣個呆去。”
“我是不去呀,我可丟不起那個人。”爹說著。
媽媽突然來了氣:“啊!我養了六七個孩子你不嫌丟人?這事怎麼嫌丟人了呢?你自己說說看,這六個孩子你那個管了,孩子上學你不管不問的,孩子在學校不學習你不管,光讓我一個老娘們管。這你就不嫌丟人了!你要是早一點管管,孩子也不一定到今天。你還有臉說丟人呢?”媽媽連珠炮似的吵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