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子,瑩歌姐姐的母親來了,長公主讓您過去一趟。”
韓泠熙腦裏飛速閃過一絲什麼,卻來不及抓住,披上小七遞過來的披風抬腳去往文齊齋。
時下雖是白日,但冷風刮在臉上還是有些微微的刺痛,韓泠熙看了看天,隻怕快下雪了,不知道國師能不能在寒冬來臨之前醒來了,災區那邊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回頭得讓小七再去打聽一下才好。
一別數年,賽男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太大變化,隻是神情帶著幾分慌張,韓泠熙掀簾子時隱約聽見她壓低說話的聲音:
“嬤嬤可有什麼話交代奴婢的?”
“並無。你也不必如此愧疚,畢竟你不在宮裏當值多年,沒法見上最後一麵也屬正常......”這是茗琦的聲音,鼻音還是略有些濃重。
“可是奴婢......”賽男急急地想說什麼,卻感覺屋內一下子亮堂了不少,回過頭來,瞧見一個身形修長的姑娘走了進來,她背著光,隻覺來人輪廓神似先太後,膝蓋一軟,噗通跪了下去。
賽男突然之舉嚇了屋內之人一跳,還是緒歌反應快,疾步上前去攙她:“賽姨,長公主說了,您不必如此自責,嬤嬤在天之靈,自是知道您的心的。”
韓泠熙將披風解下來,遞給一旁的小丫鬟,揮手讓她們退下,聲音軟和:
“賽姨,是路途勞頓了吧。”
“奴婢給小主子請安,讓小主子見笑了。”賽男垂下頭屈膝,掩住心頭的一絲慌亂。
“泠兒來得正好,你賽姨也算是嬤嬤一手帶大的,趕不及見嬤嬤最後一麵,心有愧疚,你來安慰安慰她幾句。”茗琦緩過神來,揉揉眉心。
“這可使不得,使不得!”賽男連連擺手,在下首的椅子上斜簽著坐了三分,“奴婢感恩長公主的憐愛,此事萬萬使不得。”
韓泠熙上前去替茗琦捏肩,心裏有些詫異,瑩歌嫁到戰火紛爭的前線,她這個當娘的都沒有失了分寸,怎地如今卻有些反常?
“你也歇歇吧,聽四月說,昨個夜裏你疊了許多金元寶,你有心了......”茗琦拍拍韓泠熙的手,示意她坐下,“對了,你是後來去見的嬤嬤,她可有什麼別的事交代其他人?”
茗琦說這話時,韓泠熙眼角瞥見賽男整個人都繃緊了,身子也往前傾了少許,她微微張著嘴,更堅定了想法:局促不安的賽男,好奇怪!
“若是為難,便過陣子再說吧。”茗琦以為韓泠熙陷入了哀傷之中,不由出聲安撫道。
韓泠熙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如小團扇蓋住了明亮的大眼睛。
“小主子,節哀順變......”賽男似有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你定是趕了一夜路,下去歇息一番吧。”茗琦對賽男道,又轉移話題,“瑩歌可有信來?這丫頭一嫁數年,本宮都想她了......”
“勞長公主掛記了,沒消息便是好消息。”賽男恭敬地道。
“娘親,您也好好歇息吧,泠兒方才過來時,聽丁管家說,父親午飯時間會回來呢。”韓泠熙道。
提到韓文明,茗琦神色舒展了很多,點點頭讓她們退下了。
賽男恭敬地跟在韓泠熙身後出了院子。
韓泠熙停下腳步,回頭:“賽姨,難得回府,多歇幾日,陪陪娘親吧。”
賽男聞言抬頭,陽光下的少女,分明長著一張明麗不俗的精致麵孔,與先太後英灑的容貌還是有很大不同的,為何方才進屋時卻給了她那種錯覺呢......
定是自己連夜趕路太累吧......
“奴婢遵命,小主子放心。”賽男收起心思,微微垂首道。
韓泠熙囑咐隨行的小丫鬟帶她去丁嬤嬤處,轉身離去,方才她分明看到賽男眼裏閃過一些難以言明的情緒,賽男和龔嬤嬤之間,有著什麼連茗琦都不知道的秘密,關鍵,也許就在那封空白信裏了。
宋府。
韓清熙直到雲霞回府,才稍稍安了心。
雖然她從未進過宮,卻是曉得那位龔嬤嬤的,當年她來替茗琦接生的時候,她見過她,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如今回想起來,當時她似乎還愛憐地撫摸過自己的腦袋呢。
韓清熙拿手帕沾了沾眼角,這些年來,茗琦身邊的人對自己確實是很好的,隻是,自己被妄言蒙蔽,差點錯過了真心待自己的人。
幸好,幸好,後來真相大白了。
“世子夫人,老將軍請您前去用餐。”雲霞進來,壓低聲音道,“世子在院子裏等您......”
韓清熙微微一頓,才起身去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