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明的神情似有緩和:“世子客氣了,不知世子送來這些大雁是為何?”
韓泠熙差點翻白眼,父親大人,這還不明顯嗎,門口的百姓都在討論吉日了。
“竹風聽家母提過,紅尾雁極難成活,需得一對兒,互相守護。”他說著不著痕跡地朝韓泠熙所站位置掃了一眼,“數年前恰巧尋得一對兒,便好生養下了。”
養下了?
韓泠熙與韓文明對視一眼。
翼然世子微笑著往前推了推輪椅。
“數年前,竹風隨母回鄉祭拜外祖父母,後因舟車勞頓,便留在鄉下陪母親調養身子。”他不疾不徐地道,“後來聽聞府上大姑娘與一玉佩主人結緣,便開始尋這紅尾雁,本欲養得三十隻,可惜紅尾雁確實難養活,隻得這十對,二十隻,晚輩慚愧……”
看他一臉遺憾,韓泠熙嘴角又一抽,這家夥,難道打算養一屋子?還不如日後改行去養雁得了……
“長女確有一玉佩,但不知世侄如何證明自己便是這玉佩主人呢?”
“駙馬爺請看這個。”他不慌不忙地從胸前掏出一塊白色絹布,旁邊的小廝即刻上前,將那包著之物雙手遞給韓文明。
韓文明打開,客套地看了一下。
“就算這塊玉佩與小女的玉佩一模一樣,仍然說明不了問題。”
“不知韓駙馬爺可否借拓紙一用。”翼然世子依舊微笑著。
一直站在身後默不出聲的一個很高大的侍從上前來,掏出一隻毛刷子和一罐顏料,熟練地給刷子蘸上塗料,細細地刷了又刷,而後在管家取來的拓紙上印下。
紙上出現了一排狀似有序的小孔。
那人將小孔連起來,是“竹”的左邊半字。
韓文明命勤林照葫蘆畫瓢,將韓清熙的玉佩也印好,連出來的恰恰是“竹”的右邊半字。
這個時候,滿院子的大雁齊齊喊了一聲,似在鳴禮炮慶賀。
韓文明手握拓紙,若有所思。
韓泠熙卻是細思極恐,這個玉佩是此人十幾年前雕刻的,那是不過一個幾歲的孩童,竟能有如此縝密之心思……
倘若,這一切都是陰謀,那此人所謀將不亞於太子……
“就算這個玉佩是你的,你也不能娶走我大姐姐!”
“泠兒,不得無禮。”韓文明出聲,語氣並無任何責怪之意。他正愁怎麼能拒絕掉這場姻親呢。
“縣主何出此言?”他依舊笑著,似乎絲毫不受影響。
“你喜歡我大姐姐嗎?”韓泠熙直視他的雙眼,“你喜歡的是我大姐姐還是以前那個你給了玉佩的無論什麼人?”
眾仆人一滯,小主子,這可不是胡鬧的時候啊,這是大姑娘的終生大事啊!
大姑娘可真的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再不出嫁,會留很多話柄的啊!
婚事向來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大姑娘能遇到一個為她花了幾年時間養紅尾雁的男子,這簡直是上輩子拯救了大威啊!
韓泠熙似乎感受到眾人的目光,怒視回去,眾人不得不噤聲垂首。
韓泠熙微微抬高下巴,繼續追問:
“你知道我大姐姐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嗎?你什麼不知道,你怎麼給得了她幸福?”
“縣主所言極是!”翼然世子點頭,一臉讚同,“這也正是竹風一回京就立刻登門拜訪的緣由,懇請駙馬爺及長公主,再給竹風三個月時間,與大姑娘試著相處,若大姑娘實在不喜歡竹風……”
他說著轉向韓泠熙,笑問:
“依縣主看,是否還能給竹風再寬限些時日呢?”
韓泠熙聞言鼓起了腮幫子,這人,竟是把責任都推到她身上了!
“世子倒是有心。”茗琦由緒歌扶著緩緩而來。
“長公主金安!”
一眾奴仆跪地請安。
“泠兒自幼被本宮寵壞了,不懂事,世子不會與她計較吧。”茗琦手一抬,示意眾人起來,又道,“清兒是我府上的大小姐,本宮定然不能委屈了她,這事,本宮還得聽聽她的意思,畢竟,世子,可是幾年未回京了……”
言下之意,若大姑娘在這幾年之間有了別的心上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翼然世子收起了笑容,一臉鄭重地道:“竹風能否有個不情之請?”
“世子請說。”
“竹風有一封信,煩請長公主轉交大姑娘,竹風靜候回音。”
勤林上前接過那還帶著體溫的信簽,退至一旁。
“這雁,就請世子先帶回吧,本宮喜好清靜,泠兒那已有了不少活物,再多便鬧得慌,本宮乏了。”茗琦說著便轉身進去了。
“世子,慢走。”韓文明交代管家送客。
翼然世子依舊微笑,看向韓泠熙:“煩請縣主轉告大姑娘,竹風會一直等候她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