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再提及……
韓泠熙想起不久前瑩歌迫人的氣勢,當時覺得是那麼有魄力,此刻發生在自己身上,才切膚體會到那種無力感。
看來,世界上,真的很難有感同身受之說,除非親臨其境。
瞧小女兒緩緩閉上眼睛,茗琦心中一痛,孩子,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太多我們想保護的人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們走向火海,娘親此刻隻能選擇保護你,別無他法了。
“哦……”杜康應聲,偷偷瞄向韓泠熙。
“是。”杜建將頭垂得更低些。
“泠兒,建哥兒和康哥兒偷腰牌之事是錯的,仕戎三皇子是你們的未來表姐夫,幸而是,若然不是,二位哥兒指不定麵臨什麼懲罰,而你,泠兒,切記,萬不可再提及此事,無論是對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這不僅是對二位哥兒的保護,也是對你卿卿表姐最好的保護!”
也是對皇甫卿卿的保護……
韓泠熙一下子如醍醐灌頂,清醒了過來。
皇甫卿卿的和親是兩國的外交大事,仕戎三皇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暫無法得知,可若缺席婚禮吉時,有婉嬪娘娘在,不看僧麵看佛麵,仕戎那邊也定然會給出一個明麵上過得去的交代。
再者,在古代,出嫁的女兒就同潑出門的水,覆水又怎麼收得回來,何況是帶著皇命的和親……
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隻可憐了皇甫卿卿……
本來隻是一個閑散王爺的長女,平安和樂地長大,即便不加封,在大威隨便嫁個有品級的官員定然不是什麼難事,本可能平穩安度一生,卻被命運推向了國家外交舞台,遠嫁到一個陌生國度,帶著和平的使命,每日卻不知道要麵對怎樣的磨難……
這是韓泠熙第一次對一個並不了解的女孩之命運不公深深哀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靜弦閣的,隻是靜靜地對著那盆七彩葫蘆花發呆到雙腿酸麻不已。
接下來數日,韓泠熙都呆在自己的閨房裏哪兒也不去,恢複剛穿越過來時吃了睡睡了吃的養豬狀態。
韓文明和茗琦每日來看她數次,還請了太醫,卻看不出任何問題。
瑩歌在一旁更是急得揪頭發,幸而被錦哥及時阻止了,要不,韓泠熙極有可能多了一個跨時代的擁有洗剪吹新發型的丫環。
“小主子,您有心事不說出來,這樣可會憋壞了身子的,要不……”瑩歌來回踱步,猛然一擊掌道,“國師大人肯定會有辦法的……”
國師?
韓泠熙眼珠子一轉,終於來了些靈氣:“今日是?”
“今日正是您和國師大人的十日之約的日子,您不是要學暗器嗎?”瑩歌急忙湊上前去小聲道,這些話她可是深藏心裏絕對不會跟任何人提及的。
韓泠熙立刻翻身下床:“替我更衣。”
“噯。”瑩歌笑著答應,給她換了一身繡海棠花的寬袖長裙,挽了雙丫髻,綴上海棠花發圈。
國師感覺自己才俯身撥弄了一株海棠花,眼前便騰空出現了一個海棠花小仙子,一時有些錯亂,分不清眼前這如玉雕琢的小人兒是人是仙。
隻是,小丫頭的臉色......
“辦完事了?”
瞧國師依舊玉樹臨風的俊逸模樣,韓泠熙心中瞬間開闊了不少。
國師點頭,對著小丫頭,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有喜於與人分享的癖好,瞬間有些能理解仙師大醉之際說的“對的人才心近”了,何為對的人,何為心近,他似乎開始悟到了。
“我有點兒煩惱,可以跟你說說嗎?”韓泠熙慢慢走進他,小眼神充滿期待。
國師看著她比往日少了些許生機的樣子,輕輕點頭,看來小丫頭是有心事,而且願意跟他分享!
唔,國師微微眯起眼睛,這種彼此分享的感覺似乎不錯。
韓泠熙瞧他欣然答應,心中不免輕鬆幾分,伸出小食指往上空的方向指了指。
國師眉一挑,即刻明了。
守在後門口的瑩歌始終不太放心小主子的狀態,偷偷探頭去看,正好看見國師大人寬大的袖袍將小主子護住輕飄飄升上天去的畫麵,驚得張大了嘴巴,小主子,您這回又要上哪兒看風景去啊?是否還是晚飯前回來?
寬大的銀白色長袍,依舊是淡得幾乎可以忽略的草藥氣息。
韓泠熙掩去眼底的一絲擔憂,以最無憂的聲音問他這回去哪兒。
許是風太大,許是太專注於飛行,國師並沒有回應。
韓泠熙抬頭,卻被他那白胡子輕掃過臉龐,癢癢的隻想笑,不得已隻得低下頭去。
“這裏如何?”
韓泠熙聞言從他懷抱裏跳下來,眼前已然是一片開闊,頭頂一望無際的藍天,腳踩翠綠養眼的草地,遠處是悠閑吃草的黃牛,近看是鶯飛蝶舞的田園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