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從小生長在溫柔鄉裏的人來說，現實對於他是一記及其沉重的打擊。”霍爾克坐在放著文件與袋子的桌邊，用手指翻挑著裝著尖刺的袋子。“從沒嚐過失敗的滋味，從未體會過失落的感情。時間一久，他就理所當然的感覺世界都是圍著他在運轉的，他好像是世界的中心。”霍爾克咧著嘴，張開胳膊好像要擁抱著什麼。
萊曼靠在他的椅背上，聽著這個無論外表與事業都令人羨慕的男人的訴說。
“而這樣的一個人，突然有一天發現他的美夢被擊碎了，支離破碎之後，他的心裏會有什麼波動呢？那種感覺...我想任何人都無法體會到。”他握了握拳頭，表情悲哀的看著自己的手。“他的自信，他的驕傲，他的榮譽。一切的一切在一瞬間摧毀..每天隻有無盡的痛苦..悲傷...惋惜。”霍爾克的聲音沙啞起來，他的眼圈微微發紅。
“沒錯，這就是我當時最直觀的體驗。這個曾給予我一切的世界現在又要將我的一切奪走..而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麼都無法做到。”霍爾克的眼神略過萊曼，看向他扣在桌子上的相框。
“既然你知道‘彼岸的妖姬’，那你知不知道這種病呢？”霍爾克將衣服撩了上去，將他的胳膊肘舉向萊曼。胳膊肘的皮膚失去了光澤，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死灰。皮膚好像非常脆弱，碰一碰便能掉下一片似的。
“‘灰死病’。”萊曼盯著他的胳膊肘，眼裏流露出一絲悲哀。“就現在而言，不可治愈的絕症。”
“是的，絕症。”霍爾克將一副拉了回去，他的眼裏閃過一絲輕鬆。“當我知道我身患灰死症時，我的女兒才剛剛三歲。而當時我剛好得到了麵見維多利亞女皇的機會，這種在一般人眼裏敢都不敢想的珍貴的機會。”他係著袖子上的扣子，聲音平穩而冷靜。“我曾經一度以為這是夢，但我的醫生嚴肅的拍著我肩告訴我說，這是真的。每一天好像都過在渾渾噩噩和酒精中，我的大腦停止了轉動與思考，我的心髒幾乎不再跳動。”他聳了聳肩。
“而在這時，我遇見了一位...穿著灰袍子的人，他給我展示了這種花，這種能幫我再次站起來的花。”這一次霍爾克站起來時萊曼沒有再製止他。他走到窗台邊，打開了放在上麵的香薰爐。“‘彼岸的妖姬’。多麼美好的名字。我之前曾信神，但神令我失望了。而這種花，在我心中就是新的神！它就是新的神！”霍爾克將香薰爐高高捧起，眼裏閃出一絲狂熱。
“但這種花也能奪取你的性命！”萊曼大聲說道。
“我反正遲早都要死的。”霍爾克將爐子放了下來。“我的醫生告訴我最多能再活五年。那時我的女兒才九歲，她甚至還不能獨自看完一本書。”霍爾克猙獰的吼道。“第一次使用它時的那種陶醉感....世上的一切煩惱都消失不見了，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被世界圍著轉的時候，人們尊敬我、羨慕我、崇拜我..太美好了，太美好了。即使是夢我也要一直做下去不再醒來，我當時是這麼想的。”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隨後站在窗邊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