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木良頷首靜聽。
“人類修道初期，道法粗劣，修煉極其困難，雖有成道者，但仍不足以抵禦妖獸之禍。有大善心修士不忍如此，於是出海西行，架一頁小舟踏入茫茫無盡海。”天元子說道。
曆木良動容。
九州之外，便是茫茫無盡海。雖然如今的曆木良已經知道九州之外尚有別的大陸，但也隻有屍陰宗有能力假設連通各個大陸的傳送門。無盡海寬廣，就算古修時代的渡劫期修士都隻能望洋興歎，但是這個修士竟然僅架一頁小舟便踏入無盡海，其善心，其毅力，都可謂是推動人類進化的根源。
“黃天不負，後土有心。在曆盡艱險之後，這個修士竟然真的找到了遠在西方的一座仙島。雖名仙島，然大小足可媲美九州。這個修士在仙島之上求得了大乘道法，於是踏浪東歸。此人就是如今九州之上佛道修士的始祖。”天元子繼續說著，在回九州大陸時，這個修士的實力恐怕已然超過了渡劫期，於是直接禦空飛行橫穿兩座大陸。
“然好事多磨，這修士在無盡海上遭遇強大海獸，雖然最終將海獸製服，但是記載著大乘道法的卷宗被海水浸透，竟然全部粘連到了一起。”天元子說道這裏的時候也有一絲惋惜，畢竟當年還沒有神識玉簡這樣的東西存在，記載文字隻能使用紙張，“雖然這個修士在回到九州大陸後多番修複，但最終得到的，仍隻是大乘道法的殘章。”
“你可知他最後說了什麼？”天元子眯著眼睛問道。
“還請師尊明示。”曆木良頷首。
“天地本殘缺，奈道法何？”天元子怒目圓瞪，須發無風自動，整個空間之中，若有雷霆降臨。
一道閃亮的電光穿過曆木良的識海，瞬間撕裂了這道幻象。原本坐在他麵前的天元子也被雷電撕成兩半，不複存在。
曆木良驚醒，隻覺得出了一身冷汗，大口喘息不止。
剛才他修煉太過匹配，竟然昏死過去，幸好有清靈香的護佑才沒有走火入魔。也許是因禍得福，他竟然夢到了天元子。
剛才的幻象並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在他還沒有入門的時候，天元子對他講述九州修真史時的事情。這個西海之行的故事故事，當初的他非常喜歡，但隨著時間的過去，經曆的事情越來越多，他竟然忘記了最需要記住的事情。
“天地本殘缺，奈道法何？”
這便是天元子想要告訴他的所有的事情。隻是他一直都沒有注意到。
他輕輕伸出手指，憑空輕點，原本空蕩蕩的空氣中竟然出現了一道波紋，這道波紋蕩漾開去，向他展現出天地從開始到發展的過程。
萬物分化，風雪雨露，一切從無到有，大地也開始慢慢變的多姿多彩。
草木壽長，然終生固守一處，修煉萬年方成靈智。野獸強壯，然靈智低下，壽元短缺，嗜血好殺為天地不忍。人類各有所長，各有所短，然終究身體脆弱，在自然的優勝劣汰下幾近滅絕。
天地法則賦予了所有東西長處，但也同時給予了他們短處，這是缺憾。但正是因為這樣的缺憾，才顯得更加的難能可貴，更加的值得珍惜。
如今的曆木良隻是知道這點，能夠從天地法則中看到缺憾的存在，卻無法改變它。
“原來是這樣。”曆木良釋然大笑。
《天缺》功法，便是天地殘缺之意。天地殘缺，人也殘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天尚有缺，萬中無一。
這才是《天缺》功法的真諦。能夠想出這樣神妙功法的天元子，當真是當今九州第一天才，隻可惜已然仙逝，不然必將是一方雄主。
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曆木良再回過頭去看《天缺》功法，一切就都清晰明了了。修煉《天缺》三年，功法的每一個字他都了然於胸，此時回憶起來，隻覺得功法中錯漏百出，竟然沒有一個對的地方。
但這些錯誤都非常的淺顯，如今領悟了真諦的他可以輕易的將《天缺》功法修改完善，使其可以順暢運行三十六個周天，達成天地圓滿，道法合一的程度。
但是曆木良沒有這麼做。
如果真的將《天缺》功法修改圓滿，那麼整本功法也就流於世俗，與尋常的修真功法並沒有什麼不同了。他的幾個師兄用的定然是這種方法，但這必然不是天元子想要看到的。
《天缺》功法，就應該順應殘缺天地，踏至天地之巔。而不是強行圓滿，在大道之下苟且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