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49,中國知識分子的抉擇(2 / 2)

與浦江清和蕭乾一樣,竺可楨最終也是選擇了留在大陸。之所以選擇留下,並不是因為他“擁護共產黨”,實際上,竺可楨對共產黨不甚了了。在1960年代所寫的《思想自傳》中,他表示:“對於共產黨,我過去的印象統從美國報紙得來。我以為蘇聯是一個獨裁國家,人民完全沒有自由,以為中國共產黨多少受克裏姆林宮的指揮。……我對於老解放區的情形毫無所知,對於--馬列主義更是一竅不通,解放以前甚至不知有剝削這一個名詞。”雖然對共產黨不了解,共產黨當權後會有怎樣的未來也不能知悉,但他還是選擇了留下來,因為他對於國民黨以及國民黨政權已經徹底喪失了信心。他多次在日記中憤憤於國民黨的腐敗無能,認為國民黨“包庇貪汙,賞罰不明”,認為蔣介石是“中山先生的罪人”。對於這樣一個腐敗的黨,一個無能的政權,有什麼理由繼續跟著它呢?應該說,對於長期在國統區生活的知識分子而言,竺可楨此時的心態,也正代表了他們的心態。這一時期大部分知識分子的日記中,大都有關於物價的記錄,“連天飛漲”、“猛漲驚人”這樣的詞語處處可見。在這些記錄中,字裏行間都充滿著對於國民黨政權的失望與憤慨。正是對國民黨的失望促使他們留了下來。

影響知識分子選擇的,除了上述因素,還有一點也不容忽視,那就是浦江清在日記中所提到的“校中空氣”,也就是當時的政治氛圍。據浦江清日記記載:“……至於校中空氣,多數同學本來是左傾的,他們渴望被解放,少數也變為無所謂。教授同人極右派本來想走的,現在也走不成了,多數成為無所謂。”這裏的“無所謂”頗堪玩味。是什麼讓他們變得“無所謂”?是“大勢”,是整個的“左”的氛圍。《紐約時報》1949年6月20日的一篇專稿這樣寫道:“據與北平各大學有關係的中美人士估計,北平一萬多大學生一年前約有半數傾向共產黨,這個比例到今年暑假已增加到70%。教授中亦很多讚成共產黨。有大部分教授本來稍傾向政府的,現在亦憎惡政府,已準備接受共產主義。”由此可見,當時的政治氛圍是傾向共產黨的,許多知識分子就在這樣的政治氛圍中漸漸變得“無所謂”了。

在種種因素的權衡中,天平最終傾向了共產黨。大部分的知識分子最終選擇了留下。據統計,1948年當選的國立中央研究院第一屆81名院士中,有60人選擇了留在大陸或在新中國建立之初回到大陸,占院士總數的74%;隨國民黨去台灣的隻有9人,占院士總數的11%。

繼軍事與政治的戰爭失敗後,在知識分子的爭奪戰中,國民黨再一次淪為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