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東西大街,井田縱橫交錯,擺攤皆賣磨喝樂,小塑土偶耳精巧惹人駐,月下擺桌圍坐拜織女,占卜巧拙爭高低。
“夫君,今夜好生熱鬧。”
“七月初七,是七夕。”
街上喧鬧繁雜,人來人往之中,一對男女甚是惹人注意,女子穿百花薄水煙鳳尾裙,披白鷺羽肩,發盤雲墜馬髻,似薔薇花低垂欲拂之態。男子身著玄色青雲祥袍,束發嵌寶藍玉冠,俊男,辛岩國大祭司,俏佳人,則是剛受封的清心公主。
“那裏好熱鬧,靈心想去看看。”女子拉著男子的手,擠進了人群之中。
街市中心是一個平時表演用的半圓形舞台,這個時候,作為穿針乞巧之用。舞台上,站有十名妙齡女子,舞台下,四周均圍滿了人,台上,站在舞台中央的人說道,“登台者,以五彩線穿九尾針,向月穿之,先完者為得巧,遲完者為輸巧。”
“原來是乞巧。”
十位妙齡女子皆白紗蒙麵,手執五色絲線和九孔針,手指靈活引線,正對月穿針乞巧。而位於台上最左側的女子速度最快,第一個完成後,台下觀望之人皆鼓掌歡呼。
“夫君,她好厲害。”清靈心雙手環住藍又天的手臂,稱讚道。
“厲害,是很厲害。”
藍又天眯著雙眼點了點頭,見那女子穿針的模樣,他感覺有些熟悉,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仔細一想,卻又不對,氣質很相似,但又有不同,比如那女子的動作更多了一份柔情。
突然,心裏有一種衝動,想要上台摘下那女子的麵紗。
舞台之上,穿針乞巧的組織者走到了女子麵前,說道,“姑娘,今夜七夕得巧,可有什麼話想說?”
女子向前一步,看了一眼台下之人,目光在藍又天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嗓子裏發出了沙啞低沉的聲音。
“皎月迢迢,星河織橋,牽牛星動,織女河流,飛星傳恨,鵲橋予愛,彼岸他我一相知,便勝卻人間無數。”
沙啞的聲音剛一從口出,台下眾人就開始小聲議論,但當她將這首詩吟誦完後,所有人卻安靜了。聲音雖粗糙不好聽,但每一個字,每一句詩,都能聽出絲絲情動,粗糙的嗓音裏透出的是一份細膩溫如水的柔情。
“彼岸他我一相知”,主人公不是你我,而是他我,一個字的不同,意義卻有了本質的變化。似乎是在說,“你”,才是多餘的那第三個人。
“便勝卻人間無數”,多少人追求的愛情不就是如此嗎,隻羨鴛鴦不羨仙。藍又天在心裏默默地品味著這首詩,看到那個台上的女子,從舞台之上提裙輕步走下,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吸引力,想要跟隨她,仿佛,她就是那個心裏遺落的那個人,就算聲音變了,多了一份柔情,可他卻覺得那個人就是她。
看她的身影在眼前漸行漸遠,他不知不覺地移動了腳下的步子。
“又天?”
“又天,你要去哪。”清靈心在身後呼喚著他的名字,但他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就像著了魔一般想要跟著那個女子。七夕夜裏,他跟著女子的腳步,一直走,清靈心隨著他的腳步,一直追。
天上,又開始下起了蒙蒙細雨,女子停下了腳步,抬頭望了望天空中揚揚飄下的綿綿雨絲,月光流瀉在白色的散花煙羅衫裙上,在細雨中,美得縹緲。
一個男子穿著白色素麵直?,右手舉一把煙青色油紙傘,走到了她的身邊,左手手臂上掛有一件娟紗罩衣。
女子從他手中接過傘柄,男子則將手臂上的紗衣拿下,散開,眼神一直未從她的身上移開,含笑將紗衣搭在女子的肩上,為其係好衣繩。
拇指指腹輕輕撫了撫女子的細眉,為她輕柔撫去眉梢沾上的晶瑩,他說道,“如此淘氣,若是淋了雨,生病了怎麼辦?”
女子抓住了還在為自己擦拭雨水的手,沙啞著聲音回道,“有你在,生病了,也不怕。”
“那我們走吧。”男子將女子緊緊摟進了自己的懷中,再次接過傘,傘的方向傾向女子,完全將女子遮住,而自己左邊的身子任由雨淋。
遠處的藍又天看著那溫情的一幕,心裏是難以描述的失落感。在走了一段路後,男子突然轉頭望了一眼雨中的藍又天。
瞬間,他的表情凝固,那個男人是?!烈月。。。
所以,那個女子就是紅蓮。。。她,依偎著他,對他笑,可她的眼裏再也看不到自己了,隻是一刹那,心裏便感覺被掏空了,是說不出的苦楚。
他一直呆站在雨中,雨越下越大,沒有想過離開,就那般傻傻地淋著雨,一個人反複問道,“為什麼?”
直到後麵,清靈心再也看不下去他這般樣子,她舉著傘,走到了他的身邊,感歎道,“那麼在意,何必當初?”
“何必當初。”他雙眼無神,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