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洛清影把那隻爪子拍了下去,“我自己都沒學明白,怎麼教你?你要想學,找我兄長去。他自幼跟在父親身邊,熟讀兵書,又掌管禁軍馬軍部……”
“我才不去找他!他是很厲害,父皇也很器重他,但是我跟他一點兒也不熟……再說了,他那樣春風得意之人,眼裏哪還有我?”趙弘瑀猛地坐起來,“父皇讓舅舅按照軍人之規教我,可是都淮安府那些兵將根本都是大字不識一筐的匹夫。”
“如今的世道,為將領兵者多想著如何劫掠百姓,擴大地盤。這些人,和強盜無異,見財則聚,無利則散。他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軍人,你又怎麼能指著他們教你兵法?”
“那什麼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軍人?”
“敬畏生命,心懷天下。”
“那兵法中的詭道呢?”
“所謂詭道,不過審時度勢,正奇相合,隨機應變而已。五行無常勝,四時無常位,而天道不變,以不變應萬變,如此而已。”
趙弘瑀雖然看不清洛清影的臉,聽著洛清影淡然的聲音,突然想起初遇時的情景。他當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訝異於洛清影幹淨明亮的眼神,現在他才明白,這眼神裏有一種堅持,萬仞不移的堅持。
大殷朝建朝曆經三世,偏安一隅,賴天地恩澤,又經開國幾位君主勵精圖治,百姓還算富庶。前幾任君主雖致力於國事,但怎奈時局未定,天下群雄割據。西有西衛,南有灤薑,皆是虎視眈眈。到了崑帝這朝,形勢越發嚴峻,尤其西衛,多次東下騷擾,幸有洛驍和齊重卿這樣的大將才算勉強抵住。
外朝看起來君臣祥和,內朝卻是殺機四伏。前太子趙弘啟生性懦弱,凡事都被二皇子趙弘嘉壓一頭。兩位皇子明爭暗鬥,拉幫結派,搞得朝廷烏煙罩氣。趙弘啟因病去世以後,趙弘嘉成為太子。但是這位新太子卻是處心積慮排擠他的弟弟們。
趙弘瑀瞧不上太子那些拿不上台麵的肮髒手段,和叔叔待在禁軍,遠離後宮倒也清淨。隻是生為皇子,有很多事情他沒有辦法選擇。
“你怎麼了?”洛清影感覺趙弘瑀一動不動似僵住一般,伸手晃了晃他。
突然,趙弘瑀一咕嚕從床上翻了下去,跪在床邊:“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師傅了。”
也不管看得見看不見,直愣愣就要磕頭,結果一腦門磕在床沿上。
“哎喲!”趙弘瑀捂著腦門跳了起來。
“別動!我看看!”洛清影哪還睡得下去,拉住嗷嗷直叫的趙弘瑀,摁在床上坐好,摸索著點上油燈,端過來仔細瞧了。
看著洛清影緊張慌亂的樣子,趙弘瑀沒忍住笑出了聲。
“還笑!”洛清影知道他沒什麼大礙,板起了臉。
“不笑了。”趙弘瑀嬉皮笑臉拉著他,“師傅說不讓笑,徒兒就不笑了。”
“誰是你師傅?”洛清影沒了睡意,甩開他,把油燈放好。
“我剛才可是磕了頭了啊!”趙弘瑀盤腿坐在床上,“你受了禮,可不能耍賴。”
洛清影懶得理他,回來把他推開,躺回床上:“還想看日出就睡覺。”
“誒!”趙弘瑀樂顛顛地吹了燈,蓋上被子,“以後,我就叫你先生。好不好?”
洛清影不理他。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趙弘瑀撇撇嘴,翻個身,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