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舍弟故舊到訪,不知足下如何稱呼?”洛清籬走進前廳,那人負手背向而立。
“洛將軍,前幾日才在軍中見過,這就客套起來了?”趙弘瑀轉過臉,微微挑眉。
“煜王殿下?!”洛清籬吃了一驚。
這大殷朝的禁軍最高將領為殿前司都指揮使,也就是洛驍,尊為太尉,統領禁軍調度。其麾下設有兩大指揮使——馬軍都指揮使,步軍都指揮使。而馬軍都指揮使就是洛清籬。這兩大指揮使分領禁軍馬軍和步軍,拱衛京師安全。齊重卿位居淮安候,雖然名義上隸屬於殿前司指揮,但是他的軍隊卻直接負責天子警衛安全,實際上齊重卿隻直接受命於大殷天子崑帝一人。齊、洛二人除了公事公辦,私下並無太多交集。這個煜王趙弘瑀自小被齊重卿養在軍中,雖然在朝堂和殿前司打過交道,但關係也僅僅止於公事公辦而已。
這樣的人又怎麼突然間成了洛清影的所謂“朋友”?
“快!去稟告父親,就說煜王殿下駕臨。”
“洛將軍不必拘泥於這些禮節。剛才通傳時我隻報以齊瑀之名,所以今日並無什麼煜王。”趙弘瑀對洛清籬略頷首,“我今日來隻是想找洛二公子討債而已。”
“討債?”洛清籬臉色鐵青,“不知清影什麼地方得罪了殿下?”
“得罪?!洛將軍嚴重了。這是我和二公子的私事,不知可否讓我們私下談談?”趙弘瑀偏著腦袋,看著從一進門就一言不發的洛清影。
“這……”洛清籬有些猶豫。
“唉,我在這兒,你們怕是都不自在。”趙弘瑀竄到洛清影身邊,“我看咱們還是不要叨擾洛太尉和洛將軍了,私人恩怨私下了結吧。”
說罷,拉起洛清影就往門外走去。
“站住!”洛清籬一個箭步堵在門口,“殿下,雖然您貴為皇子,但是舍弟一直在寺院修行,心性單純,與京城人事並無瓜葛。如今殿下貿然來到府中就要帶人走,臣萬萬是不能放行的。”
“大哥,沒事的。”洛清影這才緩緩開口,“殿下前幾日曾救過我,之後就玩笑說要討賞銀。不曾有什麼恩怨。”
“洛將軍放心,我若想害他,也用不著如此堂而皇之。”趙弘瑀狡黠一笑,舉起洛清影的手在洛清籬的眼前晃了晃,“朋友敘個舊,總可以吧。”
說完,也不再看洛清籬作何反應,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所以說,殿下這是要跟著臣回明寂寺?”
兩人出了將軍府,一人一馬,晃晃悠悠地出了城門往南走。
“你腳傷好了?”
“沒什麼大礙了。”
“你這馬比歡招那匹老馬還要老。”趙弘瑀靠過來,拍拍洛清影的馬背。
“殿下把臣帶出來,就是為了奚落臣的馬?”洛清影皺了皺眉,勒馬停住,翻身下了馬,牽著馬下了官道,往岐江邊走去。
“本來打算找你要賞銀,可你不是說沒有嗎?”趙弘瑀翻了個白眼,下馬跟上。
“你……”洛清影說不過他,一時語塞。
“好啦,不鬧你了。”趙弘瑀伸了個懶腰,“王府裏實在是悶得慌,沒有一個人願意和我說說真心話。舅舅這幾日忙著賑災,我也幫不上忙。待著著實無聊,所以就想來看看你傷勢如何。結果一大早趕到明寂寺,撲了個空。覺明師傅告訴我你回家了,所以就冒冒失失去將軍府碰碰運氣,沒想到你還真在!”
“殿下還去了明寂寺?”
“是啊!特意沒帶上歡招,就怕他那破馬跑不快,趕不及。”趙弘瑀撇撇嘴,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洛清影歎了口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活了二十五年了,從來沒有人真正關心過他。這個趙弘瑀,貴為皇室貴胄,卻還記得他這個小角色,還記得關心一下他那無足輕重的腳傷。從未有過的暖意由心底而生。
“錢是沒有。”洛清影垂目微微一笑,轉而盯著岐江水麵,“不過臣可以答應殿下的一個要求。就當是謝過殿下了。”
“哦?”趙弘瑀得意地大笑,仿佛正中下懷,“好啊!那你陪我去看看思遠崖的日出吧。”
“日出?”洛清影不解,“等咱們到了思遠崖,估計連日落都沒得看來。哪裏還有日出?”
“洛二公子,看你挺聰明,怎麼也是個木頭?”趙弘瑀拍拍馬背,“日出天天有,今兒錯過了,那就看明天的啊!”
看洛清影還在愣神,趙弘瑀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我說,你是想賴賬?”
洛清影狠狠瞪了一眼已經迅速上馬的趙弘瑀:“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隻是你夜不歸宿,侯爺要教訓你的時候可不要拖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