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峰笑了一聲,然後微微頷首,道:“您太過獎了,我也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那麼,什麼時候開始呢?”顧雅疑惑的看著陳峰,似乎很是期待,在她的眼中並沒有看到恐懼,有的隻是坦然,完全看不出竟然是一個不知道謀害了多少條性命的女人。
相比較陳峰以往見到的人來說,她更平靜,這讓陳峰有些驚訝,似乎回想起了當初那唯一一個可以直視死亡的人。
其實相比較死來說,老百姓能比任何人更加平靜,因為他們什麼都沒有,而那些富人往往都是過了拚搏的年紀,到了享受的時候,換做誰,也不會就這麼甘心的死去。
“你殺了那麼多的人,你後悔過嗎?”顧雅忽然問道。
陳峰搖了搖頭:“我不後悔,因為我並不是為自己的一己私欲,我有能力過上最好的生活,但我更願意傾盡自己的所有,來奉獻於這個社會。毒瘤太多了,無法除根的話,就隻能一點一點的壓製,這樣社會才會健康起來,國家才能向世界第一繼續挺步,不是嗎?”
陳峰走到窗前,將窗簾輕輕拉開了一條縫,向外看了兩眼:“你不可否認,現在這個社會的心已經枯萎,甚至隻有一個表皮,那些好的能量,正在被黑暗一點一點蠶食,並沒有人去拯救他們。
有的時候我會生氣,但生氣並不能改變一切,所以我選擇了這個職業,最開始的時候,我想成為一個優秀的警察,隻是現在我和警察也沒有任何區別,做的都是為國家的事。
拿著國家的錢,幹著國家讓你去執行的那些事情,我感覺我的生命完全不屬於我自己,但我很快樂。”
“那麼你到底是國家的人呢?還是私人的呢?”
陳峰淡淡一笑,掏出手機,打開了他那特殊編程的軟件,然後從另一邊的床頭櫃拿出一個錄音筆,這個動作讓顧雅當時就愣在了原地,眼中閃過那種濃濃的不可思議。
這種錄音筆是持續供電的,隻要他開著,就一直可以錄音,內存半個月自動清理,文件則上傳到雲端,是一種很先進的東西,不過也已經被陳峰玩爛了。
“我這麼告訴你吧,我並不是屬於私人的,隻是因為國際的某些原因,暫時來到這裏而已,你們肯定沒有聽說過,而好像我也來不及和你解釋了,你隻知道這些就可以了。”
顧雅驚訝了好一會兒,發現自己有些困倦,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那動手吧。”顧雅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死亡:“這種結局對我來說算是最好的了吧,其實很多事情你隻要做了,就沒有辦法收手。
甚至我每天閉上眼睛,都能看到那些人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他們想要找我索命,但我知道,我不能給他們,而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和他們說一聲,對不起。”
人非在這種關鍵時刻才能大徹大悟。
“其實你早就已經死了。”說完,陳峰又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你不用為這些事情感到自責,人生的道路沒有一條不是自己選的。
在你享受榮譽,享受美好的生活的同時,就會有人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那句話是怎麼說的,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有人替你買了單,那麼早晚有一天,你也會替別人買單,不是嗎?在這種方向上,我們每個人都是同樣的。
我也想過,我有這麼一天,還會同樣有人接替我,替我完成我未完成的事情,不過國家能有我們這樣的人,會感到非常自豪,你們推動了國家的經濟,而我們,則保衛了國家的和平。”
說完陳峰看了一眼時間,然後道:“還有一點點時間,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她淡淡的搖了搖頭,然後又點頭道:“會痛嗎?”陳峰的眼中露出濃濃的溫情,聲音溫柔到了極致:“放心吧,不會。”
顧雅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放下心來。
人往往在越絕望的時候,越能平靜下來,同時平靜也會帶來一種特殊的感受,那便是對自己身體任何狀況的完全了解,甚至是每一滴血液的流淌,甚至是每一絲空氣的進出。
她忽然感受到了寒冷,伴隨著寒冷的,是困倦,她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你……你可以,抱抱我嗎?算是給我這種不值得同情的人一點點溫暖。”因為寒冷和神經抽搐,顧雅已經無法平靜的說出這些話來。
陳峰並沒有拒絕,走上前去,坐在床頭,將顧雅輕輕的攬在自己的懷中,在這黑暗中,顧雅歪著頭,輕輕靠在陳峰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