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日光不算大方,薄薄的霧氣從山穀中漫開,三個光膀子的少年站在山洞外,往上望去,層層雲霧環繞蒸騰,透下來的日光可憐見的告訴他們,天亮了,太陽出來了,該尋途回家了。
“老七,你朝上頭使勁瞧瞧,能爬上去不?”黑小八指著湮沒在霧氣中的峭壁,捅捅睡眼迷蒙的白小七。
“石壁濕滑,霧氣太濃,也就能比你們多看到一點點,還不如昨晚月色清明看得遠呢。”白小七打著嗬欠,無精打采。
“許是時辰過早,日頭還未完全出來,待霧氣散去,再細細查尋。”暗藍色大哥瞥了眼落石掩蓋的穀口,喚二人回山洞。
柴火已經燒得七七八八,火堆冒著紅星子和熱氣,不時竄起來一團小焰火,嗖一下又消失在柴灰中。
李九已經醒過來,半個身子爬了起來,半披了一件不知道是誰的外衫,上頭掛滿了碎青苔與黃褐色的灰印子。三個披著晨光的少年站在山洞外,小小的身體都裹上了淡金色的光暈,李九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光暈隨之消失,三個少年已經走了進來。
“或許,他們都將是了不得的人吧。”李九腦中滑過這個念頭。
“喝點水,一會我們尋路回去。”白小七將水囊遞給李九,腫著的眼泡子咪咪一笑。
李九接過水囊,小口抿著那不怎麼好喝的儲備水,觀察著三個少年。
黑小八已經拽了好幾件衣裳,裏裏外外的給自己裹上,外罩料子硬,泡水皺巴後怎麼穿都拉扯得別扭,小八伸了伸胳膊腿,終是嫌礙事遺棄了這件外衫。“恩,看不出這個麵癱小朋友還是好動型的。”李九心裏合計著。
白小七的臉比昨日還髒,黑黑黃黃的,白天看得清楚,他臉上身上的傷口是最多的。大多是剮蹭的紅印子,膝蓋是新鮮的血疙疤,混雜著泥土跟碎青苔,小腿滿是青紫的擦傷。整個一副落難富貴胖少爺的感覺,“可不就是落難少爺嗎,還是皇子呢。”李九默默的想,將水囊推過去,伸手指了指小七的膝蓋,“不洗幹淨嗎?怕是會染破傷風的。”
“何謂破傷風?”白小七接過水囊,望了望李九,問道。
望著三個人探究的眼神,李九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縈繞心間揮之不去的陌生感,可能不僅是自己忘記了什麼,包括陌生的身體,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在太多未知麵前,或許,少說才是少錯。
“會流膿,爛出蟲子。”看著李九有些躲閃又帶著思謅迷茫的眼神,暗藍色大哥將疑竇壓下去,嚇唬著白小七。
白小七的臉一下子變得更白了,扯著還在別扭衣裳的黑小八就往外跑,“取水幫我洗幹淨,裏頭不會已經爬了蟲子進去吧?”
“用水衝開便知了。”黑小八麵無表情,認真又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