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潤的小靴冰冷黏膩,李九坐在地上,伸直了腿,不禁撫額,自己到底是有多小,這腿伸得如此直,也就這麼一小截兒,也罷,先把這難受的靴子脫了吧。蹭了蹭腳跟,李九利索的把兩隻小靴子甩了下來,腳上還裹著染上塵土的布襪子,褐色的水漬十分刺眼,左腳蹭右腳,右腳蹭左腳,李九彎彎腰把兩隻黏糊的襪子扯了下來,動作大了點,壓迫著肺部引起一串咳嗽聲。
三個少年望過來,四雙眼睛都盯著那雙凍得沁出藍紫的腳丫子,李九摸摸嘴邊的口水,朝著篝火使勁的伸展著腳趾頭,對著幾個少年傻憨一笑。三個人回過頭去,脫衣裳的已經開始擰衣服,擰衣服的還在擰衣服,捅篝火的不再捅篝火,也開始脫衣服。
那就跟上大夥兒的節奏吧,李九開始找紐扣,“男蘿卜頭也是蘿卜頭,女蘿卜頭也是蘿卜頭,大家都是蘿卜頭,沒有什麼不一樣,先把衣服烤幹才對。”心中想著,李九摸索著胸口,卻沒有找到紐扣,倒是有繁複的腰帶和暗扣。李九有點微微的迷惑,“許是忘記了怎麼解開吧。”並未多想,學著白麵團解開了腰帶。
外衣是深褐色較硬的不知什麼材質,細密的繡著絳紅色的暗紋,透水之後顏色十分墨湮,“手工刺繡啊。”李九咕噥著,光線昏暗,彌漫的水漬看不出什麼花紋,便不感興趣的丟到一旁。再往裏是差不多花紋顏色,較軟一點的布料,衣襟內裏一排暗扣,李九搓著胖指頭,一心一意的把暗扣撚開,終是費勁的剮下了這層褂子。
“還有啊!”望著身上那件和扒下來差不多的淺褐色衣裳,李九開始不耐煩起來,扒開胸口往裏瞧著,裏頭還有一層白褂子,李九欲哭無淚,難怪這幾個少年一直在脫脫脫。
“哈秋!”李九打了一個噴嚏,屁股往篝火挪了挪,抬頭望了望幾個少年,皆是頭發散落,掛著一條褲衩子烤著屁股蹬著腿腳,也罷也罷,隻得繼續了。解開白褂子襟尾後最後一根內繩。李九頓了頓,想想自己粗胳膊短腿的年歲,毫不猶豫的把衣服扯了下來。
一隻手擋住了李九的動作,暗藍色提起了李九的白褂子,摸索了半日尋得衣襟中的扣繩,胡亂打了個結。
“太傅未教你,太子發膚,承受與天子,不與示人嗎?”暗藍色拎起李九,架在火上烘烤著。
“大哥不用太拘泥謹慎,如此情況,這種小事,父皇不會怪責的。”白麵團扭著屁股兒說道。
“小七,去把衣裳洗洗,找枝子掛起來,小八,你跟他一道,過了水道看看是否還有追兵。”暗藍色無視白麵團的話,對著二人說道。稱作小七的白麵團撇撇嘴,撈起衣裳有點委屈的朝外走,喚作小八的麵癱少年撿起一根燒著的柴火,跟了上去。“多加小心,有事回來,切莫出頭。”望著二人的背影,暗藍色大哥補上一句。
山洞中僅剩二人,暗藍色放下李九扭把著的身子,盤腿坐下。火光打在他的側臉上,忽明忽暗。李九心中全是疑問,本欲與幾個孩子好好詢問,卻被一句太子的稱呼滿盤打了回去。她知道有太多太多不對勁,卻不知道哪一句可以問,手腳被捆的傷還刺疼著,眼前的人是否可以相信,她不知道。一個能對幼童慘下殺手的世界,李九挪開視線,盯著篝火,思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