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岸邊的濃霧開始慢慢散去,年輕的將軍騎在馬上驚恐地看著周圍那越來越近的燈火,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個將領應有的判斷。
這名將軍姓陳名延,是江南名門陳氏子弟,此番隨父帥一同北伐,卻不料中了敵人的埋伏,而性命已成風中殘燭。
原本打算借著濃霧逐個擊破敵人的計劃,也因為那漸漸耀眼的天空,而變的支離破碎,這個或許就是一種絕望。
“就連上天都放棄我們了麼!”陳延抬頭看著天空,雖然眼睛已被那太陽的光芒刺了有些睜不開眼,但是那種對於生的渴望,以及出征時的起誓,此時都成為他堅持的動力。
而對於他而言,那許久未曾謀麵的女子所說的那句“我會在洛陽等你的”此刻已經成了句無法兌現的承諾,這一切原本應該有著更好的結果。
但是天意總是弄人,作為南朝將領的陳延總算是盼來皇帝陛下下達的北伐詔令,但卻因為讒臣的晉言,使得皇帝陛猜忌而導致兵力配給的不足。雖然說領兵的大將是一名曠世的奇才,但是實力懸殊已經成為不爭的實話,這場北伐在百萬人的眼中,就等同於是飛蛾撲火一般。
在看重氣節的時代,那些忠心衛國的將帥們,對於皇帝陛下的旨意,自當是不會有異議的。所以也就有了如今這個局麵,可以說從製定作戰計劃的那刻開始,這場戰鬥就已經由了勝負的結果。隻不過目前正騎馬立在陣中年輕將軍,還沒有做好赴死的準備。
那如同下雨一般的箭群,從四麵射了過來,陳延身邊的兵士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就連他自己的身上也中了幾根流箭,帶血的羽翎就像是憑空長出的翅膀,在準備翱翔之際被人硬生生折斷後,留下的殘骸。
已經做好最後一搏的陳延,高舉著長矛刺向揮著砍刀而來的敵人。那名打算偷襲立功的兵士在對刺中因為大意而送掉了性命,與其說是這名兵士的疏忽,不如說他完全低估了陳延的戰力,在他放棄作為一名將軍出現在戰場時,他已經化作了惡鬼,一個就算是被人用刀砍折手骨的也要致對方於死地的惡鬼。
此時的戰場到處都飄散血的腥味,濺射出來的血水已經分不出敵我,尤其是對於被包圍的南朝軍隊來說那紅色的血已經成了他們的一種標誌。
“賊將休得猖狂!”
“殺呀!”
三名拿著長槍與斧頭的兵士從一旁衝到了陳延的麵前。年輕人在求生的本能下竟然拉動馬蹄,踢向那名舉著斧頭的士卒,結果自然又是一陣血霧散了開來,人死馬亡。
陳延也因此失去坐騎重重地摔在地上,兩名長槍兵見得勢,趕忙將手中的兵器紮了下來,不過已經化作惡鬼的陳延卻是迎麵一個奮身而起,用自己的身體硬是頂住了對方的攻擊。並從自己的肩膀上拔出了斷裂的羽翎箭,朝著對方的脖子刺去,無奈對方畢竟人多。
在一名兵士應聲倒地,依舊留有同伴在瞪著眼睛,那充滿殺意的眼神在與陳延對視之時,加大了手中的力道,那長槍也從陳延的腹部穿出,直接破體而出。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匹白馬突然從一旁殺出,一劍取了那名兵士的首級,但是為時已晚。陳延已經力盡,靠著那貫體的長槍才能勉強維持站立。
“長陸!”中年武將大聲叫著自己兒子的字號,但是年輕人的眼皮已經變的沉重,在聽見父親呼喚之時才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那為了讓父親不要擔心而勉強泛起的微笑,此時化作利箭刺痛著那做父親的的心。
過往的點滴在中年武將腦中一一閃現,從那第一聲的啼哭,到那第一句話,以及第一次的叛逆,第一次的演武,終於在今天這一切都走到了盡頭,最後一次的微笑已經成為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