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安排完,一旁走出來範曠,隻見他給易銘長揖於地,抬起頭,已是淚流滿麵。易銘知道範曠生平尤其敬服李千秋,聽了李千秋噩耗,悲痛欲絕。
所以易銘傷心之餘,問道:“先生,你怕是有話要講吧?”
範曠點點頭,泣不成聲,過了好一陣子,方才平靜下來,說道:“大王,老朽是有話要說。”
易銘抬抬手,說道:“先生有話請講。”
範曠流著眼淚點點頭,說道:“大王,今天下初定之時,資政德高天妒,竟意外仙逝。天地不仁,斷我肱骨,惜哉痛哉!莫可奈何。微臣鬥膽請旨,望大王念在資政大人不世之首功,及與賜諡,昭示中外,以為優恤,大王啊!嗚嗚嗚……。”
範曠說著說著不知真假又哭起來,易銘又是一陣的傷心,隨後問範曠道:“你說說看?”
範曠見易銘重視,俯身作了揖,就說道:“昔周公旦、太公望功高德彰,輔成王業,其終將葬,遂行製諡。諡者,行之跡也;號者,功之表也。車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行出於己,名生於人。大王當下詔,予以追封且諡之。以彰其德、以表其功、以正其名跡,大王聖斷……。”
易銘知道範曠曆來文縐縐彎彎繞,其所說所想,均是因循守舊老古董那一套。但易銘隻想了想,見著朱信、秦任及周文秀、韓知禮、楊明義等也各自一對眼睛盯著他,知道眼下情形,恐怕要按照範曠意思來方才妥當。於是易銘又問道:“以先生看來,怎麼個賜諡法?”
範曠此刻不哭了,答道:“大王,以老夫看,資政大人德高望重、胸懷大義、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曠世奇功,武侯不能及,良平亦輸,更慚周公……。”
易銘聽他囉囉嗦嗦,早就不耐煩,插話說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要這樣那樣的。”
範曠聽罷一怔,想了片刻,隻好答道:“是,老夫以為:經緯天地曰文,道德博文曰文,慈惠愛民曰文,湣民惠禮曰文……。”範曠說著說著,就觀察到易銘臉色愈加不爽,他隻得打住,轉而說道:“所以曆來有生晉太傅,死諡文正,老夫以為,賜諡文成及文貞尤為貼切,文正似乎太過,不知大王以為如何?”
將軍府大堂,頓時就有不少人附和,朱信及秦任也點頭,似乎認可。易銘想了想,他前幾日恰好翻了幾本這方麵的典籍,更早些的時候,他也和李千秋討論過這些在古時文人較為看重的形式主義的問題,所以他對這個,卻還有點印象。讓他記憶尤深的,是清太祖努爾哈赤,其諡號竟然有二十五個字,當易銘看到這裏,對於其孝子賢孫如此不吝美言誇他老祖宗之舉,佩服佩服。於是,易銘想到這裏,就有心惡作劇一下,因為他內心知道,李千秋並不是真就死了。
易銘說道:“範先生高見,我不敢苟同,你那個文成文貞,似乎配不上我大秦資政。本大王以為:資政神仙一般的人物,將來我大秦雄霸天下,資政首功,比老子的功勞都要大。資政又聰明絕頂,運籌帷幄,諸葛亮一般的人物,依我看,就追贈為“睿王”吧!不,單單這樣不夠,前頭得加上一些,我看就追封為:聖德神功肇紀立極仁孝武端毅欽弘文定業高大睿王。這諡號嘛就單單一個“文”字兒。好,就這樣,這個不作討論,就此下詔吧!這個詔書就你來寫。”
範曠眼珠子都驚得差點掉出來,隻見他慌忙說道:“大王,這個可是不符合禮製,就您老人家以後……。”
範曠本來想說就易銘以後死了,恐怕也不能得到如此之極致的諡號。但他雖然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卻終歸沒有將易銘以後也得死這種事兒說出來。
易銘知道如不快刀斬亂麻,恐怕又要和範曠吵架。
易銘眼神就盯住範曠死死看著,惡狠狠說道:“你敢說不行?”
範曠本來就想說不行,可是這老夫子想了想,感覺到易銘話都說盡頭了,沒有留下一絲餘地,範曠就再也不敢反對了。說道:“大王,老臣、老臣謹遵聖命,隻是這個恐怕有些過了,老夫以為……。”
易銘聽著,卻看了範曠一眼,隻這一下,範曠餘下的話就沒敢說下去。本來範曠以為,生晉太傅,死諡文正,以文正諡之,就已經恰當了。熟料易銘覺得不夠,於是追封大王就罷了,還非得加上那麼多的“前綴”,又去掉正而單諡文,範曠雖然驚訝萬分,還是吐著舌頭,方才將詔書寫好。
由於李千秋無嗣,因平素對韓三恩厚,易銘著即令韓知禮過繼,為李千秋義子執紼,以當大事為計,等等等等……。
正在此時,忽見琦玉心慌慌趕來,見大堂議事,不敢擅入,易銘揮手示意她進來,琦玉入內,就給易銘跪了,稟報道:“大王,資政大人丫鬟桃紅和柳綠兩個,聽聞資政大人不測,這二人決心追隨資政,就一個三尺白綾懸梁自盡,一個撞了牆。隻是發現及時,兩個尚未斷氣,卑職請問大王,救也不救?如何處置?請大王示下。”
那堂上眾人,聽琦玉這麼一說,均深深歎服此二女節烈,易銘正要表態,卻見下麵閃出一人,正是和易銘有一麵之緣的朱彝尊,此人眼下隻二十幾歲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