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宇返回營帳時,看到蕭凡臉色已經好轉很多,氣息雖然還虛著,總算能說出話來。
但這話卻是直奔主題的:“思宇,跟我走。”
林思宇此時還未從蕭凡轉醒的驚喜中緩過勁來,下意識地問:“去哪兒?”
“我帶你走,到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他們”究竟是誰,蕭凡沒說,思宇隻以為是皇家耳目,她開始沉默思索。
這本是舊話重提,蕭凡曾經被拒絕過一次,這次心裏不免忐忑,然而思宇開口,卻讓他陷入莫大的幸福中:“你現在身子這樣,咱們總要想個萬全的法子才好。”
他猶自不敢確認,低聲再問:“你肯?”
林思宇看著他的眼睛,溫柔地微笑,鄭重地點點頭。
怎麼不肯呢?隻要他還能醒來,隻要這個人還在,塵世間還有什麼她放不下,還有什麼艱難險阻能將他二人分開?皇圖霸業,天下蒼生,如今對她不過是煙雲而已。來的路上她早做過最壞打算,大不了舍掉這紅塵苦樂,陪他共赴黃泉。與那種種設想相比,現在簡直已經是天堂,有什麼地方,她不敢隨了他去?
六年美夢終於成真,蕭凡隻覺胸中熱潮翻湧,整個人如在九霄雲中,他想放肆地笑,想喊出聲來,無奈人還在病中,激動之下竟然開始不停咳嗽,牽動了胸前的傷口,登時疼得差點閉過氣去。
思宇被他嚇得小臉煞白,一邊為他順氣,一邊忙不迭地高聲喚了薛卯進來。
薛卯本就和薛申一直守在帳口的,一見此情此景,知道蕭凡是興奮血湧,大致也就猜出他暮念成真,心裏著實替少主高興。他下了銀針緩住病人的情緒,吩咐思宇切莫再與他說話,讓他靜養一夜再說。
林思宇紅著臉應承著,蕭凡已經平複下來,卻又拉住她的手,對薛卯說:“我的身子是無礙的,你來了也好,正要與你商量。”
當下他說出自己的打算:天亮就去睿王處報了平安,等薛卯幫他調理幾天,以返京迎娶公主為名上路,至半路時安排一場“意外”,與思宇雙雙“死遁”。兩人“身後”之事,自有薛卯幫忙安頓妥當。林思宇已經寫好書信,托他尋個機會遞給雙親,以免老人家承受不住喪女之痛。等避過幾年風頭,他們再暗中與家人團聚。
這是蕭凡計劃中,最好的安排。
當日聖旨一下,他苦思半日,將主意放到那“神仙醉”上,使出這苦肉計,本是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思宇得知他傷重,肯不辭辛苦來這邊關看他,薛卯必定要貼身保護,卯辰二人一碰頭,自然可以解他的毒,等他轉醒後,再借傷病由頭將思宇留在身邊,慢慢勸慰,引她肯與自己一起走;
中策,思宇雖不能來,辰卻可以將他“屍首”帶回京城,薛卯那時再解他的毒,雖然會廢去一身武功,以思宇之心軟善良,難免為他真情所感,許他終身;
下策,即使思宇狠心不肯隨他而去,他也可以借此逃過賜婚,大不了這一生就在暗中護著她。蕭凡盤算著,他的武功雖然廢掉,大哥大計難成,但總還會念些兄弟情分,不再逼迫他,隻要蕭易肯將薛家兄弟留在他身邊,就能保他二人一生平安。
他未曾想過的是,自己剛一開頭,思宇已然允諾,沒有絲毫的猶豫。這可比他所有的計劃都完美。蕭凡也知自己在算計思宇,可若不是她心中有他,又怎能如此輕易讓他算到?
禦醫將蕭凡的突然轉醒歸於兩宮禦賜神藥,睿王卻以為,手下這員“福將”大難不死,乃是為迎娶公主這至大福分“渡劫”。西北大營一掃此前靡靡頹勢,上上下下都準備著送駙馬爺回京成親。就連蕭易也讓辰捎了話來,說自己已經與左相達成交易,成親之後,立刻舉薦蕭凡出任禦林軍統領。
林思宇又在軍中耽了幾日,等著蕭凡身體養至可以動身。蕭將軍身邊自有人伺候,她最大的力氣不過是用來掩飾自己即將與愛人比翼雙飛的甜蜜憧憬。好在大家這幾日都喜氣洋洋,她作為準駙馬的兄長,嘴角眉梢帶些喜氣毫不意外,而她本性又沉著冷靜,掩人耳目自不在話下。
蕭凡卻不然。
他白天仍舊裝著虛弱,免去了許多應酬麻煩,夜深人靜與佳人獨處,卻屢屢情難自禁。蕭凡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在邊關苦守兩年,思念日盛,此時便以體弱為由,偏要思宇自個兒來許他多少甜蜜溫存。林思宇本來有些猶豫,怕他身體吃不消,又舍不得看他辛苦,情濃之下,竟然被他予取予求,紓解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