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回去不就行了?好歹留著他們的性命啊。”
“羌國的人你不知道,好戰著呢。難以馴服,當不了奴隸。我為何要白白浪費我的糧食?”
“難道結果掉那麼多生命在你看來那麼容易麼?再說,他們有什麼錯?錯的是這場戰爭!但是每一個參與的將士都是沒有錯的。”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讓我救他們,我做不到。”
“如果我說,你救了他們,我就會聽你的跟你回宮,如果你不救,我再也不見你呢?”我別無他法,但願這招兒有用。
“你——”他被我氣得語塞,拳頭也攥緊了。
我正想著這樣要挾他是不是太讓他為難了,我要不要換別的方式跟他溝通商量,沒想到竟然聽到他說:“好。”說完,他走出營帳,那位將軍跟了出去。
我想他大概是生氣了,可好歹那麼多條人命是救下來了。曜靈不理我,我正好可以去救傷員。於是,我叫了李安康跟著我一起,隨著軍醫們給他們打下手。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格外血腥,看著傷員們猙獰恐怖的傷口,我有點害怕。李安康見我這般便順勢勸我道:“回去吧。這裏交給軍醫們就好了,他們已經領了皇命,不敢懈怠的。”
我心裏可憐這這些傷員,不管是羌國的還是大晟的,總之他們都是無辜的。說道:“我沒關係的。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
我跟軍醫學著清理傷口,然後敷上藥物包紮。那些傷員都奄奄一息,不勝可憐。隻是有一個傷員神誌還算清楚,我在處理他胸前的傷口時,他目光盯我盯得緊。我以為那是一種仇恨,可又有點不像。他一臉的塵土,卻難掩他俊美的麵容,那一雙異族的灰藍色眼睛雖有倦意,但不失明亮。在我包紮完傷口的時候,他用生硬的漢語說:“謝謝。”
我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說道:“不用謝。我隻希望戰爭快點結束,少一些人犧牲。”
傷員都安置好之後,我便跟著李安康回到營帳。在門口我躊躇起來,不想進去。李安康勸我:“姑娘進去吧。皇上一定等著呢。”
我隻是還沒收拾好心情去麵對曜靈,那是一種說不好的心情。不想讓他生氣,卻也不願放棄原則。或許,我也有些生他的氣。
李安康見我猶豫,又道:“姑娘擔心什麼?是怕皇上生氣?”
我老老實實回答:“嗯。有那麼一點兒。”不過,更多的不安是我仿佛簽了賣身契一般。
李安康笑嗬嗬地安慰我道:“姑娘想多了,皇上是不會跟姑娘生氣的。”
我問:“是因為他跟齊邦媛也不生氣,對麼?”
李安康沉默了,我當他默認了,剛要生氣轉身離去,他說:“那不一樣的。”
我定身站住,抬頭看他。他繼續說:“皇貴妃從來都是百依百順,唯一耿耿於懷的隻是不能做皇後而已。姑娘性子不同於皇貴妃,皇上包容寵愛自然在皇貴妃之上。”
他是想告訴我,曜靈對我另眼相看?而我想到的是,任誰看了這麼美的一張臉都氣不起來的。
我到底是進了營帳,看曜靈已經坐在桌案前,似乎是在等我用膳。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李安康開始為我們布菜。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曜靈甚至都沒看我一眼。我覺得李安康也沒那麼了解他的皇上。
匆匆吃了飯,我便又去了俘虜營,像護士查房一樣,查看每一個傷員的狀況,看看他們發不發燒,傷口有沒有不妥的地方。有幾個人傷勢比較嚴重,高燒的厲害,我便找了軍醫過來給他們診治,之後又吩咐他們熬好藥帶過來。
那個漂亮的羌國士兵衝著我說:“我餓了。”
我問看守的士兵怎麼不送飯給這些俘虜。看守士兵說大部分人都昏迷著吃不了飯的。我讓他們取一份飯菜給那個清醒的士兵。
“謝謝。”那雙灰藍的眼睛看著我,並不帶什麼表情。
“不必言謝。”我說完,伸手去探他的腦門。他有些低燒。於是我囑咐道:“一會兒藥送來時,你也喝點吧。”
他微微頷首。
這時,一個守衛端來一碗稀粥,稀粥裏跑著一塊饅頭。我接過來遞給那個羌國士兵。他傷在右側胸口,連累著右臂活動受限,試試邊放棄了,改用左手。可他本來不善使用筷子,左手更是夾不起那塊饅頭,於是,我跪了下來,接過碗筷,開始喂他。
他神色微訝,但很快斂眸不再看我,隻是配合著吃飯。
待他吃完,我便說:“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跟守衛要求,我明天一早再來查看你們的傷口。”
他並不回答我,隻是眼神愈發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