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小年夜，王大娘熱情地招呼我們一起過。我帶著給王大娘和王大爺準備的兩條圍巾過去跟他們一起包餃子。王大娘看著那圍巾高興得嘴都合不上了，直說我有心，說以後就算是我跟楊公子回去了，隻要一看到圍巾就會想起我。這話聽起來有些傷感，刺痛我的內心。我突然想到，我收集了他的頭發他的字，支撐著我後半生。我卻什麼都沒留給他，等到我和齊邦媛各歸各位之後，他又怎麼會記住我呢？那些回憶會留在他的心底麼？讓他愛我已是奢求，我隻希望他能記得我們相識一場。於是，我決定給曜靈也織一條圍巾，一條與眾不同的圍巾。
我去村子裏的獵戶家收購了幾張狐狸皮，剪了許多半厘米寬的長條。我把這些皮草細條和毛線合成一股，用大號的棒針織起了圍巾。織圍巾是背著曜靈的，想著要給他驚喜，所以，每天晚上熄燈後等上一會兒，待我輕喚一聲見他不應確定他睡了之後，我便偷偷拿著活計和油燈去外間，坐在小板凳上織。到了後半夜，我便回去睡覺。隻是三個晚上，圍巾就織好了，想著除夕的時候當作新年禮物送給他。
除夕的年夜飯自然也是在王大娘家吃的。自從曜靈找到我之後，我便不願意跟王大娘一起吃飯，那種女婿怎麼看怎麼好的眼神真讓我受不了。各種誤會我無從解釋，更要命的是，曜靈瞎掰的本事越來越大。
趁大爺大娘在外屋忙碌的時候，我壓低聲音警告曜靈：“嘿！你最好少說話。”
“為什麼？大爺大娘那麼熱情，我若是冷淡多不禮貌。”他幫著擦炕桌。
“什麼叫言多必失，你不懂麼？你故事編得越來越離譜，我都記不住了。以後再提起有出入，看你怎麼圓？”我使勁兒瞪他一眼。
“這樣聊天有意思。”他隨意地說了一句，看著我微微一笑。
四個人一起吃飯挺熱鬧，最激動的是王大娘。她一邊幫我們夾菜一邊說：“今年過年我最開心了，家裏難得這麼熱鬧。”
王大爺說：“楊公子多喝一點，這是我們自家釀的酒，加了山裏的五味子，味道好著呢。”說著，跟曜靈碰了一杯，兩個人幹掉了各自小盅酒。喝完，王大爺又說：“真沒想到你們能留下來跟我們一起過年，我們老兩口喜出望外呢。”
王大娘接著說：“沒回去過年，家裏人沒說什麼吧？”
曜靈說：“家裏那邊都安排好了，請二老不必擔心。心妍很是舍不得二老，留下來過年我自是理解。”
王大娘把一塊醬牛肉夾到我的碗中，說：“我當然也是舍不得你們，可是，你們早晚要回去成婚的。我老婆子哪敢耽誤你們。可是一想到心妍姑娘要走，我真是不舍呀。好歹相處了這麼久……真想喝你們的喜酒，看你們拜堂。”
“這有何難？不如我們今晚就在二老麵前拜堂，回去後再辦一次就好。你說呢，心妍？”
我聽聞嘴巴長得大大的，含著米飯的嘴說不清話，隻發出“嗚嗚”的聲音。
“好呀好呀！”王大娘拍手讚成，之後就讓王大爺準備喜燭，她自己去內屋翻箱倒櫃找東西。
我趕忙把飯咽下去，跟曜靈惡狠狠地說：“喂！你想幹嘛？”我氣得要命，卻得拚命壓低聲音。
“他們無非是想見證我們一生最重要的時刻，我怎麼忍心讓他們遺憾？”說得真夠體貼。
說話間，王大娘拿出了兩套喜服，說道：“這是我和你大爺成親時的喜服，壓箱底這麼多年可還能穿，你們如果不介意就換上吧。”說完就把喜服遞給我，又把我們倆往內屋裏推。
我捧著喜服不知如何是好，心煩意亂地埋怨曜靈：“你真是不怕事兒大啊。跟大爺大娘隱瞞實情我就很不好意思了，如今你這謊是越扯越多，將來如何收場？”
可他一副“我是皇上我怕誰”的表情：“等他們知道我是誰，肯定是不會怪我的。”
“可我為何要配合你？”
“大娘這麼熱情，你忍心讓她失望？”他拿著伸手解我的外衫，繼續說：“你的那個世界裏，那啥都不算什麼，拜個堂就更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