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家有一間閑置的院落,就在她現在住的院子旁邊。那間舊的瓦房收拾的還算幹淨明亮,外間有鍋台爐灶,右手邊進門就是裏屋,南側靠窗是土炕。院子不大,東邊角落裏有個木棚,堆放了一些王大娘家暫時不用的物什。
我把整個院子租了下來,房租是一兩銀子一個月。我多給她一兩銀子,算是是搭夥的飯錢。王大娘幫我準備了新的鋪蓋,我自由幸福的小日子從此開始了。
我從牧戶那裏收購些羊毛,跟王大娘學用紡車把羊毛紡成毛線,再用毛線織成圍巾。趕集的時候,我搭王大爺的馬車去集上擺攤出售。我媽媽是個編織高手,家裏人的毛衣毛褲都出自她的一雙巧手。可惜我的興趣不在於此,也就未曾得到她的真傳,目前為止隻會織最基本的反正針。但我好歹遺傳了媽媽的天賦,織的圍巾雖然樣子樸素,但針腳均勻,也算是質量上乘。純羊毛的毛線會有些紮人,我特意買了幾種花色漂亮的棉布為圍巾縫製了一麵襯裏,不光圍著舒服,看起來也比較高大上。圍巾這東西在這裏還是和新鮮物件,沒有人見過,一擺攤子很多人都圍了上來。我賣力地宣傳著自己的商品,解釋它的用途,告訴大家在即將到來的冬天裏,如果圍上這樣一條圍巾會有多暖和多漂亮。女孩子們果然很心儀我的產品,圍在攤子周圍蠢蠢欲動。我告訴她們,買了我的圍巾,售後服務很有保障,如果出現跳線損壞等問題。拿到我這裏來都會免費織補。如果明年不喜歡這種款式,隻要把舊款拿過來,再花些手工費,我會把圍巾拆了重織,翻新成新款。一個早上,我織的五件圍巾已被幾位有錢家的小姐搶售一空。每件圍巾售價定為一兩銀子,去掉買羊毛和花布的一兩銀子的成本,我賺了四兩。
為了獲得更多的收入,我開始研究編織的花樣,我回想著媽媽給我織的那些毛衣的花樣,試驗著織,終於研究出來了麻花花紋的織法。我又以此為基礎,自創了一些花紋。因此,第二批產品更加受歡迎。如此一來,我變成了一個手工業的手藝人,目前來看收入還算穩定,比較花腦筋的是要不斷地創新,來增加產品的附加值,謀求更大利潤。我的生活漸入佳境,賺夠一千兩銀子就周遊界的夢想指日可待。
忙碌中的我卻還是會經常想起曜靈,尤其是到了晚上。一閉上眼睛,那些曾經的過往便像走馬燈似的掠過我眼前,讓我經常失眠。我回想他彈琴的樣子,是那樣迷人,突然間便萌生出想學古琴的想法。結果第二天,趕集時便在桐城最好的琴行裏挑了把最貴的琴。這大概是我這一生最衝動的消費了。我沒能找到老師教我,隻是在夜晚,看著星星的時候,用手指撥弄幾個音。他還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於是,下一次趕集的時候,我買回來文房四寶。想臨摹他的字,可卻沒有他的任何手書,隻好回憶他那幅為我題寫的《春曉》。有時,我會突然想吃肉串,便會找王大娘要些羊肉,沒有竹簽,就隻好切成薄片用平底鍋煎。我甚至反複去回憶那唯一一次的****,雖然那是一場……一場烏龍,但恐怕是我此生唯一一次了吧。我想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別人了。那些僅有的回憶要一直陪伴我到老去死去。我才二十六歲,這個在我看來還很年輕的年齡,然而,我今後的人生注定是蒼涼的。
我想他現在一定派人四處找我吧。哦不,確切的說,是找齊邦媛這副皮囊。他一定氣壞了,我似乎可以想象到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就像那晚我躲在禦花園裏時的那樣。想著想著,我居然能忍不住笑出聲來。可平靜下來,心裏卻又極度地難過,他可曾有一點點在乎過我?我不過是他用來養著那副皮囊的工具罷了。這幅皮囊生得美麗無雙,我曾經多麼幻想自己可以這般美貌,可以自信地工作社交,如果碰到心愛的男人,也可以吸引他配的上他。可如今,我麵對鏡子裏本應漸漸習慣的臉,卻極度反感起來。是的,不管曾經的那張臉是多麼的其貌不揚,這一刻我竟是那麼的愛它。
睡不著時,我還是最愛看星星,。坐在小院子裏,裹上棉襖,仰望著滿天星鬥成了我最經常做的事。山裏的夜空更加清澈,在這四處環山的坳地裏仰望,反而覺得天空是那麼高遠,每一顆星星都是那麼遙不可及。北風吹來讓我感受到空氣的凜冽,比薄荷糖還提神,自然又是一夜無眠。
看著那些星星,我無數次想象我的未來。如果他找不到我,那麼我就邊賺錢邊旅遊,縱然悲涼,可也算瀟瀟灑灑地過一輩子,再也不要像在那個世界時拚命加班,過那種有錢都沒處花的生活了。可是,如果他找到我了呢?這個可能性更大一些吧,畢竟這裏是他的地盤。他會怎麼對我?殺我倒不至於,好歹還得留著我這條命養著他的愛妃呢。十有八九是要把我捆回去軟禁吧。那可不成!自由來之不易,我可不能輕易就範。倘若他強迫我回去,那我就以死相逼,這個籌碼還是不錯的。對對對,就這樣,他就算不在乎我,好歹還是在乎齊邦媛的。要挾別人有些卑鄙,可我無可奈何,我隻能遠離他。對於一個不愛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相見不如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