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法醫,你是說……有人給死者下了毒?不是交通意外?”
那位年輕交警率先開口。
看起來,在一起看似平凡的交通事故裏牽扯出一樁命案,對他的興奮點刺激的還是挺到位的。
“是啊,宋法醫,沒有搞錯吧?蕭警官說還有一種可能是他自己服毒之後再駕車自殺?”
那個年紀稍大的點的交警也跟著問了一句道。
我白了一眼蕭棲梧,微微向兩位交警兄弟點了點頭,又向他們身後的羅頭看了看,這才解釋道,“剛剛的毒化病理微量檢測的結果出來了,死者的胃內容物裏確實含有四亞甲基二碸四氨,也就是毒鼠強的成分。剛剛我又用TLC薄層色譜分析法簡單的看了看,這個結論是沒有錯的。”
我說的話有些半專業,兩位交警自然有些雲裏霧裏,可是他們卻不敢在我的解剖室裏毛躁,全都一臉急切的看著我,那意思便是讓我再進一步的給解釋一下或者給出一個最終確實的結論。
“二位不要急,慢慢聽我說。”
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毒鼠強中毒致胰腺出血性壞死,血中澱粉酶升高,這些症狀,死者的屍體之上都存在,可是血液之中毒鼠強的成分卻並沒有達到致死的濃度!”
這一句話,我說的擲地有聲。
幹法醫,有的時候,人家辦案民警要的就是我一句斬釘截鐵的話。
我的話,或許就能成為他們下一步的偵查方向,或許是案件定性的關鍵,所以,我說出的話,我負責,我承擔一切的法律責任。
所以,法醫最怕誤判死亡真相。往輕了說,會貽誤最佳的抓捕戰機,往大了說,你這就是草菅人命!
“沒達到致死的濃度?撲克臉,會不會是人死了兩三天了,他體內的毒鼠強被吸收了?或者是排出體外什麼的?”
兩位交警一直處於木訥的狀態,而蕭棲梧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將自己的疑問都說了出來。
“毒鼠強的穩定性很高,225~260攝氏度的情況下才會分解。有實驗證明,經毒鼠強處理後的土壤之上生長出來的冷杉,在4年後結出的種籽仍能毒死野兔。毒鼠強中毒死亡後的屍檢標本,如肝、肺、腎、心等髒器,經福爾馬林固定9個月之後,仍能檢測出毒鼠強的成分來。死者體內毒鼠強濃度是否致死的結論,我會出具一份詳盡的法醫學報告的,這個二位可以放心!”
我解釋完之後,便看向了那兩位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問什麼的交警兄弟道。
我知道,有的時候,任憑我說的天花亂墜,也不如一個蓋上大紅印章,簽上法醫名字的法醫學屍檢報告來的更有說服力。
“為了明確死亡原因和死亡方式,在你們到來之後,我又采集了死者的心髒、肝髒和腎髒進行了組織病理學檢查,結果很快便出來了,暫時我還沒有發言權。但在其心髒上,我發現冠狀動脈粥樣斑塊形成,明顯狹窄,局部狹窄超過50%。所以,到目前為止,我推斷,如果不出意外,死者係駕車過程中突發心髒病死亡,屬於心源性猝死!”
“什麼?是心髒病突發猝死?!”
羅頭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橫前一步來,微微皺眉,向我問道。
“沒錯!我相信我的判斷,幾分鍾之後,等組織病理學檢查結果出來了,應該能證實我的推斷。”
我沒有半點猶豫便回答了羅頭,這是一種自信,並不是盲目的自大。
“法醫的職責就是替死者說出他們來不及說出的話。而躺在這裏的死者,他沒有來得及說的話就是這個!”
“嘀嘀嘀——”
就在這個時候,裏屋的檢測儀器發出了一陣蜂鳴聲,我知道,那是證明我推斷的結論報告出來了。
我在眾人的目光之中將報告取來,上麵所顯示的與我之前所說的一般無二,科學的儀器也完全能證實,死者的確是有95%的可能性是死於心髒突發供血阻塞停跳,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猝死!
“沒有人能預測到自己會不會在下一刻心髒病發而猝死!所以,如果撲克臉你的推斷是正確的,那我認為死者當時並不想死,換句話說,他並不是服毒酒駕自殺!”
蕭棲梧做了一個開車的動作,兩眼失神的望向虛空之中,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