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熠陽不語,但也沒有離開。對於魅影,他心裏一直是有愧的。因為知道自己給不起她要的,所以從來不給她希望,饒是這樣,她還是……
唉,這一生,他欠她、負她,還不清了。
“顧熠陽,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現在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還請你再忍耐一下,等這件事情結束,我會離開鳳幫,隱姓埋名,找個平凡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瓜田李下……”魅影徑自一笑,笑容裏濃濃苦澀,語氣裏難掩幽怨,“真的不會再讓你,讓你厭煩了。”
說完,對他抿唇一笑,轉身離開。
顧熠陽定定看著她的背影,還是一樣的筆直,卻沒有了往日的孤傲冷絕,而是透出一股令人心酸的蕭索。
這種氣息,隔絕了整個世界。
他仿佛從那股孤寂的蕭索中,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種世上隻剩下自己一人的歇斯底裏的寂寞。
猶豫再三,顧熠陽追出去,第一次說出心裏話:“魅影,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感動,也因為每一次說出傷你的話而感到後悔,你是個好女人,是我沒有那個福氣,對不起!”
他的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
魅影怔在原地,身體僵直如一座人形石像,一動不動,綠色的眼眸裏,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滔滔不絕,一發不可收拾。
十五年前,她也是善良、陽光、活潑開朗的,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得無憂無慮。為了他,與父母決裂,更名改姓,從一個手不能提的少女,經曆了非人的十五年,終於變成了如今的女魔頭,嗜血、殘忍、工於心計。
固執地想用自己的一份力量去守護他的世界。
她以為,這是他要的。
九死一生,終於站在與他比肩的高度,可以並肩作戰笑傲江湖,以為終於有資格說愛他了。
然而,世上再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努力變成了和他一樣的人,他卻愛上了如十五年前的自己一樣,善良、陽光、活潑開朗的楚楚!
這叫她情何以堪?!
十五年的偏執,得到的是他把那個女人寵在心尖。而他,從來沒有承認過她的付出,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從沒把她放在眼裏過?所以,她真的是過不去心裏這個坎。
方才,是顧熠陽對她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也是語氣最溫柔的一次。就算還是拒絕……至少,他肯定了她的付出,至少,她曾經讓他感動過。
這就夠了!
對她來說,真的就夠了。
魅影哭得像個孩子,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哽咽地說道:“熠陽,我可以抱你一次嗎?就一次。”
顧熠陽沒有作聲,也沒動。
魅影撲到他肩上,雙手緊緊地圈著他,閉上眼睛,任淚流成河。
良久,她放手,退後一步,伸出左手,笑中帶淚地望著他,說:“顧少,很榮幸能與你再次結成同盟,以後,鳳幫的生死,可就仰仗你了。”
再見了,顧熠陽!再見了,十五年的偏執。
顧熠陽伸出手,與她淺握了一下,說:“以後,也請鳳幫主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