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林曉茹在不斷哭喊和哀求,她的聲音隔了那麼遠我都還能聽得到。
真是難為她了,我都不掙紮了,她卻還要為了我而掙紮。
“顧少,住手吧,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顧之遠不理他,叫人倒了杯香檳,居高臨下地站在船尾,看著那根繃得筆直的麻繩說:“她會遊泳,死不了。”
“可是她的手被捆住了啊!”
“那就用腳。”
他要的就是這種感覺,讓我死不了,卻生不如死。
遊艇極速前進著,海水不斷湧入我的口腔鼻腔,那種鹹澀的味道使我喉嚨幹涉。身上的皮膚被海水浸泡得漸漸起了皺,為了不讓自己沉下去,我卯足了力氣劃動著雙腳,後來發現遊艇的速度快到足以帶飛我,我根本無需自己遊動也沉不下去。於是開始認命地像一條死魚一樣停止掙紮。
絕望,大概也就是如此。
有那麼一瞬間,我希望自己真的就死過去算了。氣死顧之遠,悔死蕭慕珂,嚇死這一船人。
可是俗話說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顧之遠他就是個魔,一個知道你心裏那點小九九的魔。
他每隔一段時間就叫人把我給拉上船去,等我感覺好點了又再把我扔下海。
反反複複,讓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這樣痛苦的折磨讓我的情緒幾近崩潰,可是我我忍住了,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顧之遠,今天的事,我記下了。
海水裏,耳畔的海風呼呼作響,我對著再次被扔下去的自己起誓: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讓這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付出代價。哪怕是像垃圾一樣的活著,哪怕隻是一條苟延殘喘的賤命,都得活著。
當然,前提是我能活得下去的話。
顧之遠的貓抓老鼠的遊戲玩得不亦說乎,我卻被他折騰的折了半條命。這種折磨整整持續了幾個小時,直到那根麻繩因為海水長時間的浸泡不堪重負,徹底地從中間斷開了……
沉入海底的那一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並不像很多人說的那樣,會把一生的事情像電影默片一樣放出來。
我才發現,我的人生可以留念的事情太少,好的壞的,都不多。
海水從四麵八方湧入我的鼻腔、口腔、耳朵,那種毀天滅地的窒息感一點點籠罩著我的生命。
我掙紮過,可是身上被綁得左一圈右一圈,手根本抽不出來。所以我知道,我大概是完了。
肺開始疼痛,胃開始鼓脹。
我是要死了嗎?
爸爸,你到底去了哪裏?還活著嗎?活得好嗎!
媽媽,不要難過,就當女兒也消失了,繼續忽略我好嗎?
弟弟,好好學習,替我照顧媽媽找回爸爸……
曉茹,保重……
蕭慕珂,我詛咒你,永遠生活在痛苦中……
顧之遠,我恨你!
這是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腦海裏想到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