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三娘揚眉道:“你倒有些見識,知道江湖中曾有‘綺練仙子’這號人物。她成名之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裏玩泥巴呢!”
蘇靈兒仰天大笑,笑罷才道:“我萬萬沒有想到,綺練仙子竟淪落到如今的地步。聽聞你當年豔冠江湖,無數豪傑拜在你石榴裙下。如今,哈,變成這般模樣,卻不知你的老相好們還肯不肯為你出頭!”
衛三娘冷笑:“蘇靈兒,你隻以為我同你一樣,是靠男人才在江湖站穩腳跟麼?你若不信,倒可嚐嚐我這副衣袖的厲害!”
蘇靈兒亦不甘示弱,揚聲道:“聽聞綺練仙子水袖功夫很是厲害,可於數丈之外取人項上頭顱。百聞不如一見,我今夜便要領教領教!”說罷向穀雨遞了個眼色,穀雨會意,立在她的麵前。
衛三娘嗤道:“你讓這個乳臭未幹的女娃兒出來,是瞧不起我麼?”
穀雨怒道:“好狂妄的口氣,便是我一人,取你性命也是綽綽有餘!”她那夜留在府中,並不識得衛三娘,自然心中無畏。
衛三娘森森道:“究竟是誰狂妄?”說罷便要迎戰。
兩邊氣氛緊張,形勢一觸即發。小滿急得抓耳撓腮,又向霜降諸婢遞眼色,霜降亦是一臉苦色。湛若水暗道:靈兒果然不知曉雲姑娘身份,這是怎生個緣故?雲姑娘與靈兒本是一路,卻為何還不肯表露身份?照此下去,她勢必吃虧。
他正想著,不想雲未杳也正看著他,隻這落在蘇靈兒眼中,竟成了情人間的曖昧,心中那把怒火,越燃越熾,咬牙切齒道:“殺了他們,一個活口不許留!”
雲未杳暗暗歎了口氣,眼看一場惡戰不可避免,隻輕輕伸出手,又緩緩攤開:“你還認得它麼?”
湛若水一眼便看出是一枚小印,記起孟飛與他說的話來,便默默看了看他,孟飛暗暗地點了點頭,他便知雲未杳被蘇靈兒逼得不得不露出真容。鬆了口氣的同時,一股莫名的情緒又侵上心間,他有些失望,有些惆悵。
“這是甚麼破東西!”蘇靈兒冷笑。隻霜降眼尖,一眼便看出是枚印章,當即駭白了臉色,再顧不得其他,附耳向蘇靈兒耳語著什麼,聽得蘇靈兒臉色陡變。
雲未杳看在眼裏,笑道:“拿去仔細看看罷!”三娘接過,橫在蘇靈兒眼前,道:“可看仔細了,這是甚麼!”
早有婢子擎著火把將那印章照亮,果不其然,印上刻著“鹿門老人”四字。蘇靈兒看了又看,直到確認無誤,卻到底還是心不甘情不願,隻道:“你竟是相爺特使?”
“大膽!”三娘喝道。
蘇靈兒纖細的身形顫了顫,忙自強笑道:“原來二位是相爺特使,嗬嗬,是妾身失禮了。”
三娘冷冷道:“隻是失禮麼?弘相小印在此,冒犯了姑娘,便是冒犯了相爺。該當何罪,你應該很清楚罷!”
一番話說得蘇靈兒並懸玉使女氣焰皆無。蘇靈兒原自淺聲笑著,現下已是冷汗涔涔,又因湛若水在當場,直是又羞又急,隻強忍怒意道:“那你待如何?”
三娘剛要開口,隻被雲未杳叫住。她看了看湛若水,淡淡道:“告辭!”說罷便轉身離去,也無人敢再攔。
湛若水聽出雲未杳言外之意,又見她決然而去,便自默默不語,隻目送她二人離去。蘇靈兒看在眼裏,酸溜溜道:“人都走遠了,還舍不得呢?”
湛若水情知說好說歹都是錯了,索性便不開口,不想蘇靈兒更著火,道:“你道我我夤夜到此,隻為你這些兒女情長?哼,你幹下的好事!”
湛若水早料到能勞動蘇靈兒親到小園,必不是尋常之事,又思及夜中群豪與他相見之事,便有了不好的預兆,嘴上但笑道:“前番孟飛與封五得罪了姑娘,我正想著這兩日去上門請罪呢!”心中卻暗道:老天,且不要應驗了!
老天自然理會不到湛若水祈禱,果然,蘇靈兒道:“王元長領著那些人來見你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