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有些懷念在小白樓的日子,在那裏,每天都是睡得滿滿當當,萬不會如同現在這般,天剛擦亮便被屋外頭的叫門聲鬧醒了。
“你再不起來我可就直接砸門了啊!”
待我傷好利索了,我非殺了辛無憂這混蛋不可!
我睡眼惺忪地被無憂提著去了正房,朦朧間看見廳中坐著一人,有些眼熟,我費力揉了揉眼,終於是看清楚了他的模樣。
“雲沉,是你!”
“沒大沒小,陸大哥是初泠大哥的師弟,按輩分你該喊他師叔,怎能直呼其名!”無憂的精氣神可真叫我佩服,一大早就有力氣與我作對,不過這小子看著張牙舞爪,倒是尤其的尊師重道。
我斜了他一眼並不打算多作理睬,偶爾我嘴上急了,都能連名帶姓地直呼師父的名諱,初泠他也從不跟我計較,我雖喊他一聲師父,但誠然沒個徒弟的樣子與本分,他亦未端著師父的架子,故而我也並不太過在意這些輩分規矩的事兒。何況,陸雲沉待我親切和善,時不時也與我講講笑話逗逗樂子,自然更像朋友一些,若喊他師叔反而生疏了。
“你不是在若耶山上嗎?何時來的這裏?”我興致勃勃地走到陸雲沉身邊,他笑著招呼我坐下,漫不經心道:“原本還想再多照料錢戮師叔一陣,可你那師父呀,心急火燎地差了無憂來催我下山,我緊趕慢趕才到沒一會兒。”
“他怎麼這麼急著喊你?”
“還不是為了你!”陸雲沉提起我的手擱在桌上,細長的手指輕輕搭在我手腕,切了好一會兒,笑道,“師兄的寶貝徒兒差點被人打死了,我若不緊著趕來,他不得宰了我?”
“得了吧,他自己見死不救,倒好意思差遣你!你是不知道,那會子在姑蘇有多凶險,我一個小姑娘對付他們青玉案幾十號人,師父他老人家愣是在邊上一動不動,你說氣人不氣人?”
“氣人!”
“更可氣的還在後頭呢,我問他為何不救我,他……他居然說是為我著想!他這顛倒黑白的本領還真不小……”我一想起來就不自在,這會子更是數落得痛快,陸雲沉亦聽得起勁還時不時附和我,等我滔滔不絕說個幹淨剛想喝口茶緩緩,卻瞧見師父他老人家不動聲色地站在我身後,麵無表情直直看著我。
我咽了口唾沫,嘴角一抽,無憂在旁幸災樂禍笑得前仰後伏。
“她傷勢如何?”師父在我身邊坐下,徑自倒了杯茶,他一貫嗜睡,今日居然起那麼早。
“還好是些外傷,在小白樓裏頭已將養得差不多,不過,若沒有那些千年山參靈芝什麼的,小花花這回的確難逃一死。”陸雲澄咳了一聲,似笑非笑看向我,“虧的師兄沒救你,你也算因禍得福。”
“因禍得福?”我納悶。
“那些藥材稀缺無比,旁人萬沒這個機會能得到,隻是他們用藥過猛,反而叫你虛不勝補,體內心火過旺,丹田之氣混亂,提不起內力來。”
“難怪昨夜我與無憂過招時,總覺著氣力不足凝不了真氣,還以為是傷沒好透!”我捶了捶桌子,撇嘴道,“小白樓裏那些人還真是庸醫!”
“醫術都不差,隻是,關心則亂。”
陸雲沉說那話時我目光正好遊離到初泠身上,卻見他倒茶的動作微微一僵,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看向我,我忙將眼睛移向別處,驀然又想起顧月白與我說的那些情話。
“可你說的因禍得福是什麼意思?”我趕忙將話題引回來,免得牽扯出顧月白的事。
不知怎的,明明我與他之間並無男女私情,卻又十分怕叫初泠誤會。可是,即便我不提,他們自然也都知曉了,顧月白為了我,不惜殺了黃時雨,甚至差點滅了青玉案,將我帶回小白樓後更是盡心竭力地照顧我。我因身在其中不自知,但旁人自然瞧得清清楚楚,也難怪慕儀會錯怪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