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路都是青玉案的人。我小心躲藏眼看著就要出了城去,卻終究在城門口被他們識出攔了下來。
為首的是青玉案幫主黃時雨。
“妖女,今日我定取了你的人頭祭我夫人!”黃時雨的武器是一杆青玉質地的大毛筆,名斷腸須。
“既然遇上了,那我也還有話問你呢!”話音未落,卻見黃時雨已衝到我跟前,身手極快,我吃了一驚,急忙閃身,卻還是慢了一步,筆須擦過我左肩,頓時拉出一道口子,再瞧那斷腸須的筆鋒,沾著幾縷血絲。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殺氣騰騰朝我過來,他身手太快,而我鞭子又太慢,沒過幾招我身上已多了好幾處傷,斷腸須的筆頭徹底染紅了。
昨夜對陣黃夫人我尚且吃力,這黃時雨功夫高出他夫人許多,更是難以應付,難不成這回真要折命在此了?
不及多慮,我迅速搶過一柄劍,急急飛身踩上城牆壁,翻身淩空使了一記碎月,青玉案眾人不及躲閃,慘叫著倒下幾人。這回我亦是下了殺心,碎月的劍氣劃破的不是他們的衣衫,而是喉嚨。
“都給我上!”黃時雨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朝我湧過來。
青玉案眾人武功皆不低,對付他們著實棘手,然我意在黃時雨,可他這回反而立在遠處,隻旁觀著幫中弟子輪番圍攻我。
手中這武器實在稀鬆平常,若是換了芷草劍,隻怕這些人早倒在地上了,唉,不自覺又想到了師父。
我已殺紅了眼,身上濺著的不知是他們的血,還是我自己的,隻想著,此番再無人來救我,若我稍有不慎,便會成為他們刀下亡魂。
師父隻有一次沒管過我死活,那次他將我丟進狼群裏,隻留給我一柄短刀,一夜纏鬥我氣息奄奄,那次後師父說我又衝破了幾處經脈。
人若為自己留好退路,必定是不會全力以赴的,也隻有被逼上絕境,才會使出一百二十分的力,既無退路,那便置之死地而後生。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叫我陣陣惡心,我胡亂抹了把臉。臉上沾滿了血與汗,周圍橫七豎八躺著好些人。
我以劍支地徐徐站起,傷口咕咕流著血。順著劍身滴到地上,滲入泥土中,好在,青玉案的人也被我殺了大半。
吃力抬起劍,指著黃時雨一步步移過去,幫眾欲提刀攔我,被他製止了。
“妖女!”黃時雨這口氣聽著著實讓人厭惡,“告訴我你的族人身在何處,我還能留你一個全屍!”
“族人?”我冷笑,“我家人早都死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當年那些人的婦人之仁竟留下如此禍患!亡羊補牢猶未晚矣,今日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黃時雨提筆飛身過來,我瞧著他刺過來,腦子裏想著躲避,身子卻無力動彈,我提劍一擋,被他震出幾丈遠,喉嚨一陣腥鹹,生生吐出一口鮮血來。
我此番內外皆傷,別說是使刺骨了,連真氣都提不上來。斷腸須不依不撓朝我飛過來,筆杆狠狠打在我右肩,把劍打落在地,頓時手上陣陣酸麻。
既然左右是要死,那我無論如何也得拚命再耗他一耗,哪怕砍他個一刀兩刀的,到了下麵也好與我父母交代。我使出最後一絲力氣,赤手空拳奔向他,他亦提筆刺向我,但我並未躲閃,直直撞了上去,筆鋒穿過我左肩而去,他略一吃驚,我趁機將手中握著的泥沙往他雙眼一揚,繼而飛快拔下束發的簪子,朝他心口重重刺去,他大叫一聲,閉著眼胡亂中一掌震開了我。
恍惚中世間安靜了下來,我耳中嗡嗡一片,仿佛過了許久,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輕聲說:“別怕,我來了。”
是初泠?不是。我費力睜開眼,哦,是他。
“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可真有臉!”顧月白切齒道。
弱女子?我這般該不算是弱女子吧。
“我青玉案與小白樓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怎麼,今日你是要為他出頭嗎?”黃時雨聲音洪亮,看來那簪子並未傷到他什麼。
顧月白將我置於樹蔭下,起身冷冷道:“是又如何?你傷她是因她殺了你妻子,那依著你的道理,你將我心愛之人傷成這樣,我也必要為她報仇,今日傷她之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黃時雨狂笑幾聲,道:“原來,傳言非虛,你們小白樓真跟月下一族有勾結!”
月下一族?我萬分詫異。
“不……不要……殺他……”我奄奄一息,顧月白已經飛上前去,迷糊中見著幾個人影在晃動,再後來,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