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臉丟大發了,前兩次遇見顧月白都是黑燈瞎火的,隻約莫記得他比我高了一個頭,他長得什麼樣我實在不知,若要憑聲音識他也太過勉強於我,我方才大言不慚地稱他為相公,此刻隻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這麼快你便想我了?”他輕薄道,握著的手稍稍鬆了些,“腳還疼嗎?”
我見掙不開他,也便不再掙紮,隻問他道:“翎蘭花在哪?”
“原來你是為了翎蘭花來的。”
“還有我的琥珀簪子。”
“就不是為了我?”他鬆開了手。
顧月白這話可笑,我也不想去計較他當初為何跟著我去了若耶山,也不想同他再去爭論這翎蘭花於我有多重要。
“我隻想拿回我的東西,從此與你各不相欠。”
“那隻怕要叫你失望了,翎蘭花我是給不了你了,至於琥珀簪子,我先替你收著,權當是我欠你的,來日慢慢還你。”他這話實在不要臉,且罷,既然知道他是小白樓的人,那改日尋他也方便,此刻還是先找到翎蘭花要緊,不然我這一趟豈不是白來。
我舒了口氣,和顏悅色道:“翎蘭花你該是給了你們樓主了,我也不為難你,你隻需告訴我你們樓主在哪,我親自問他要,絕不把你供出來。”他愣了一愣,嗤一聲笑,繼而笑得前仰後伏,也不知他在樂些什麼,我哼了一聲轉身便要走,既然你不幫我,那我自己找便是了。
他攔住我的去路,終是止了笑,一本正經與我說:“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就我讓著你,你倒是自信能打得過小白樓樓主?鹿門那個不可一世的叛徒初泠,怎麼教出你這麼個笨徒弟來?”他又笑了,還順帶戳了戳我額頭。
數落我便也算了,連帶著數落我師父這我可不依,不過誠然我打不過他,改天跟師父告個狀,讓師父來收拾他。嗯,這法子不錯!
“好了好了,我不氣你了。”他廣袖掠過我眼前,朝不遠處的院落一指,“那兒興許有屬於你的東西。”
我半步都沒回頭便往那奔去,顧月白在身後喊了一聲花翎,我詫異地回過頭,他笑容滿麵地衝我揮揮手,我記得從沒跟他說過我的名字,不過倒不意外,這家夥做事鬼祟,什麼時候偷聽的也不一定。
雖離得不遠,黑漆漆的也廢了我一些時間,院門落著四個大字,人麵桃花,我嘖了一聲,這小白樓樓主品味倒是獨特,就是有些像個娘們兒。這院子倒真不辜負這名兒,種滿了桃樹,還有些瞧不清的花花草草,四下靜得狠,想是都已經睡了,轉眼間見一屋子還點著燈,似乎還有人在說話。
我躡手躡腳地蹭過去,偷摸著開了扇窗,從縫隙裏瞧進去,竟叫我瞧見一女子,她背對著我,緩緩脫下外衣,隻穿了件輕薄的紗裙,十分婀娜,她緊接著在銅鏡前坐下,侍女為她取下花鈿步搖,定睛一瞧,我那琥珀簪子居然在她發髻上簪著。好啊你個顧月白,竟把我的東西轉手就送了別人,這順水人情你做得倒是輕鬆。
正恨得咬牙切齒,忽聽裏頭一聲大喊:“誰在外麵!”窗戶被狠狠劈開,我一個閃身避開,那女子已披上了衣裳,揮著劍飛身過來。
我武功與顧月白想比,那自然是不濟的,可是對付這麼個姑娘家家的,倒也不是什麼難事。隻是她這功夫十分詭異,翩若驚鴻般卻尤其難纏,這如此不利落的打法我的鞭子怎麼也抓不住她,倒是她還差點偷襲了我。她手上戴著鈴鐺,叮叮當當的聲音攪得我心煩意亂,我瞧著眾多護衛持著劍衝上樓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是以,我又一次,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