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翎蘭花(三)(2 / 2)

“我當是什麼事。”他笑著搖搖頭,往懷裏一掏,真掏出我的琥珀簪子來。這琥珀簪子是我兒時娘親送於我的,簪子上鑲嵌的琥珀,質地說是世上難得的好,通透明亮,裏頭禁錮著一個不知為何的蟲子,張牙舞爪十分生動。簪子原本是一模一樣的一對,後來慕儀看上了,我便送了她一支,娘親還為此數落我,那時我還覺著她小氣,一想起過往我便忍不住酸楚。

當時眼前這人把簪子取走時我還處於茫然之中,此後又忙著往若耶山趕來,本以為簪子落入了鹿門之中,想著等陸雲沉的事兒辦完了,便折回洛陽再去奪回來,可這家夥竟還留著簪子,我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直愣愣呆在原地。

“怎麼,不要了?”他見我半天沒動靜,正要把簪子往回收,我見狀立馬抬手搶過來,死死護在懷裏,直白問道:“歐陽慎明是你殺的嗎?”

“怎的會是我?”他稍顯意外,“我還以為是你,不過想著以你的武功應該還殺不了他。”

我腦子裏亂成了一鍋漿糊,也不知該不該信他,可轉念一想,他也沒什麼必要欺騙我,不過,他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我正要問他,他突然朝前走了一步,雙手握住我的手臂,低聲對我說道:“有些人我現在還不想見……這回你要好好記住,我叫顧月白,不過記不住也不要緊,下次再見時你可以喊我相公。”他這話太過輕浮,我還沒來得及給他點顏色瞧瞧,他竟一個閃身消失不見,這輕功,著實好,更叫我可氣的是,他竟又順手把我的簪子搶走了。

真是叫我碰見了什麼人,我一時氣絕,卻聽耳邊傳來初泠的聲音:“怎麼還不回去?”

若我今晚猝死了,那一定是被他們活活嚇死的。我撫了撫胸口,難為情道:“我找不見回去的路。”師父他老人家不再多說什麼,徑自朝前走去,我顛兒顛兒地跟上去,沒注意剛扭了腳,一動又疼得我直冒汗。師父他回過身來,二話不說將我扛到肩上。

一路無話,我又想起剛剛那個叫顧月白的家夥,他說不想見的人想來是我師父了,以初泠的本事,自然應該也覺察到顧月白了。我小心翼翼問他:“師父,我走錯了路,可你怎麼也往這兒來了呀?”

“怕你被人欺負。”唉,他果然是知道了。

“那你怎麼不問我他是誰?”

“他是何人,於我何幹。”他一貫平淡的語調,這會兒聽著卻有些不悅。

雖然師父不在意,可我還是劈裏啪啦說了一大通,從鹿門那日與他初見,到剛才發生的事,生怕說得不夠清楚,叫師父誤會我。

“你與我解釋那麼多做什麼,左右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初泠冷冷說道,不知不覺已到了屋子門前,他放下我後麵無表情走了進去,笙笙從屋裏頭跑出來,扶我進了她的房間。

笙笙的閨房十分雅致,隻是彌漫著濃鬱的藥草味,初聞著有些嗆鼻,錢戮雖是使毒的,但是笙笙的醫術卻也不錯,她拿藥在我腳踝處抹了幾抹,又用力揉了一會兒,竟真不覺得疼了。

雖然是盛夏,可山裏的夜卻十分清涼,笙笙在裏床睡熟了,我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初泠冷冷的話語一直在我耳邊縈繞,我隻覺著心裏堵得慌,卻又不知為何堵得慌。

一夜無眠,直到窗外微微泛白,我才朦朧睡了過去。